中午时分,京城的骚乱已经渐渐平复。毕竟无论如何,汉王军的将士终究还是京中人家的子弟,非但自己不会作乱,也不会允许有人趁火打劫。
不过京城各处仍然戒备森严,所有的城门都紧闭着,有官兵在巡逻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仙客来’是正对金川门的一座酒楼,虽然今天直接没开业,酒楼里头却满是人。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五花八门,摘下帽子之后,却大都是光头,不是心严、也先等人又是谁?
王贤则立在酒楼二楼,身边是心慈和闻讯赶来的时万。
其实按照之前的计划,王贤就是打算从神策门出城,但临到半路,他改主意了。因为汉王那边肯定知道,张輗已经投靠太子了,那么他们怎可能不安排对策呢?
万一真如自己想的这样,岂不撞在枪口上了?如是一想,王贤不禁出了一头的汗,然后便拿定主意,立即命后面两辆马车脱离大部队……车上是太子、太子妃和和他们除太孙外的所有子女。至于其他人,王贤就顾不上了……
这会儿,时万已经带来了神策门事变的大概经过,众人后怕之余,都对王贤简直奉若神明了。就连一直不太服他的心慈心严,都忍不住暗暗心说,怪不得师傅选师弟做衣钵传人呢,原来这小子真有师傅的几分风范……
但其实,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王贤并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撑自己的判断,他甚至只是凭直觉做出这个决定的。当然真正宝贵的也正是这份直觉,因为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人也不可能等有十足把握再做决策,很多时候,将领就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来决定自己和麾下千军万马的命运。这份直觉可以通过战场千锤百炼出来,但同时也来自天赋,毫无道理。
至少这次,王贤再次靠着直觉躲过了一劫,没有带太子一头闯进神策门,不然现在肯定要落在张軏的手里了,哪还有站在这酒楼里,思考下一步的机会?
只是勇气这东西,在一段时间内毕竟是有限的,至少经过神策门这一下,王贤感觉自己的勇气已经耗尽了,只怕一时半会儿的都不大敢再次冒险。不过他同样知道,自己必须赶紧行动起来,因为汉王随时都可能会回京。一旦不能赶在汉王回京前离开,太子殿下就要成为瓮中之鳖,再无逃生的机会了……
“前天我们联系许野驴,他说没问题,到时候会出死力的。”时万小声禀报。
王贤却面无表情,他本以为经过自己的苦心合纵,至少可以在京城占据上风呢。谁承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汉王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把张輗拿下,控制住了府军右卫。而府军后卫原先就站在汉王这边,府军左卫也基本上在汉王控制之下,可以说,现在汉王已经基本控制住京城的局势了。
有道是形势比人强,难保许野驴不会临阵退缩,拿太子一家当成给汉王的投名状也说不定……虽然许野驴也可能会很忠诚,但王贤实在不敢拿太子的性命开玩笑。
“要不就等天黑,我们从城墙根儿溜出去。”时万又小声出主意,他向来进出京城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天黑他们只会加强戒备。”王贤摇摇头,沉声道:“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太子在京城,戒备还松懈些!不趁机出去的话,就彻底没机会了!”
“那我们就试试呗。”心慈一呲牙,冷声道:“要是那姓许的反水,我们就杀出去呗!”说着一昂首道:“古有十八棍僧救唐王,我们四十八僧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你们还吃荤不成?”王贤翻翻白眼。
“我就是这么一比……”心慈白他一眼道:“既然畏畏缩缩也没用,还不如当机立断!”
“也好!”王贤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便转身进了隔壁的雅间,雅间里头,有太子、太子妃还有朱瞻圻一干人,虽然在臣下面前,依然要保持天家的风度,但一个个眼里头的慌张,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哎,仲德,都怨我。”这会儿,太子自然也完全搞清楚状况了,知道因为自己太过迂腐……其实是太怕父皇怪罪,让王贤和众手下生生错失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要是当初答应你,突袭纪纲的山庄,咱们也不会陷入此等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