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各执一词,最终谁也没有让皇帝彻底相信,反倒把朱棣绕得稀里糊涂,终于不耐烦的将案子踢给了刑部和都察院,命其一定要‘从重谳狱,不得姑息’……本来是要三法司会审的,但因为大理寺卿还牵扯着齐大柱的案子,没有审清之前,暂时不宜出任主审,便只好改为两大总宪会审。
按说以朱棣的性格,光派法司审理是不会放心的,他担心如今朝中的官吏们朋比结党层层纠缠,谁和谁也难以分开,刘观和吴中难免会庇护胡广和梁潜。但王贤已经把他和纪纲的矛盾,摆到皇帝眼前去了,让朱棣不得不把锦衣卫镇抚司排除在案件审理之外,最后指派自己信任的宦官黄偐加入审讯,这才放心。
这对王贤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因为考题八成是那梁潜泄露出去的,想给他洗白的话,只能把纪纲也拖下水。而纪纲的作法也确实有很大的漏洞,被王贤紧紧抓住‘栽赃陷害’、‘刑讯逼供’两点,再加上证据不足的致命缺陷,就让他的话在皇帝眼里,显得不那么可信了。只要能让皇帝无法马上决断孰是孰非,便是给胡广和梁潜争取了时间。赣党那么大的名气,要是这样都没法应付过去,那死路一条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正是效仿了纪纲一伙在齐大柱案上采取的策略,先将水搅混了,再给所有人身上都涂上泥巴,让所有人的话显得都不可信,最后只能是个不了了之的结局……当然能不能是这样,还得看双方角力的结果。
不过这就不是王贤该操心的了,反正通过这件事,他发现皇帝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对纪纲说自己向浙江和江西考生网开一面的事情根本不相信……其实纪纲这是一招昏招,纪大人忘记他王贤才年方弱冠,在这个连自个都顾不过来的年纪,那些建立势力之类的事情,实在太遥远了。
而皇帝因为对这一点的怀疑,从而怀疑起了纪纲所有的话,纪大人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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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帝的信任,王贤虽然被要求随时接受刑部都察院的问话,却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也没有被停职……本来他以为要在贡院里关上一个月,还担心北镇抚司被人乘虚而入,现在才离开三天就能返回,也算因祸得福了。
一离开北苑,王贤便马不停蹄回衙,当他来到北镇抚司衙门口时,只见守门的兵士都在向里面张望,这种场景可不常见,显然里头正在发生什么热闹事儿。
‘嗯哼……’帅辉使劲咳嗽一声,那些门卫才不耐烦的回头,待看见是帅爷,还有立在他身后的镇抚大人,门卫们急忙转身行礼,却见王贤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只好改为站好,脸上难掩惊讶之色,显然没想到镇抚大人能这时候回来。
“怎么回事儿?”帅辉低声问那为首的小旗道。
“昨天南镇抚司来人,要提李副镇抚他们过去……”那小旗看到王贤,便知道这风向又要转了,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一脸愤怒道:“九爷和吴大人坚决不同意,他们便回去了,今天却带着好几百锦衣力士过来,说奉上峰命令,谁敢阻拦便以妨碍公务拿下!”说着看看里头道:“这会儿两边已经针尖对麦芒了,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里头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一声怒骂,‘哎呦,你敢打我,把他抓起来!’然后便是一阵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叫喊呼痛声响成一片……
“真打起来了……”小旗有些恐惧的偷眼瞧着镇抚大人,唯恐王贤以为他是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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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堂前大坪上,立着穿同样服饰,却泾渭分明的两帮人。
“九爷,大都督的手令你也看过了,有没有问题?”因为昨天手下来要人,碰了一鼻子灰,今日庞瑛这位南镇抚司镇抚只好亲自出面要人。
“有问题。”朱九爷垂着眼皮道。“这道手令是五天前签发的,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文移传递有个流程,这是需要时间的。”庞瑛道。
“但现在暂掌锦衣卫事宜的,是张永张大人,”朱九爷道:“按照他的命令,大都督离开期间一切照旧,有什么事待大都督回来再说。你这既然已经晚了好几天,也不差再等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