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四更天,王贤感觉刚睡下,就被林姐姐摇醒,迷迷糊糊起床洗漱,又发了好一会儿痴,才清醒过来。
玉麝捧来簇新的官服,和林清儿一道伺候他穿上,待到要给他戴上官帽时,王贤摇摇头,还嫌不够惹眼么?
来到前厅时便见满满都是人,老爹、老娘、大哥、银铃,还有李寓和于秀才早坐在那儿了,家里人都一脸郑重的望着他,好像王二小要英勇就义似的。
早餐是董师傅二更天就起床整治的,跟皇帝的御宴也差不多了,吃得两个秀才跟饿鬼投胎似的,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
王家人却食不甘味,满脸紧张的望着王贤,王贵竟紧张到呕吐……家里没出过高考生的,是没法体会那种让人窒息的紧张感觉。
早餐过后,老爹老娘把王贤送到门口,一个拉着他的左手,一个拉着他的右手。
老爹一脸凝重的叮嘱道:“儿子,爹等你的好消息,一定要为老王家考个秀才回来……”
“爹,这才县试第一场……”王贤哭笑不得道:“说这个还早了点吧。”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王兴业倒能记住王贤常用的新词。
“好吧。”王贤又转向老娘:“娘有什么吩咐?”
老娘眼泪都出来了:“呜呜,我儿子竟然要进考场了,我以为你这辈子就是进赌场的料呢。”
“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王贤无奈的小声道:“这么多人呢。”
“好好考,考个秀才回来……”许是怕影响他发挥,老娘今天出奇的温柔,乖乖改了口。
“呃,好吧……”王贤给爹娘行了礼,又朝林姐姐使劲点点头,便转身出了门。
二黑提了考篮、帅辉拿着杌子,玉麝夹着油伞,一大群人簇拥着他出门。
外面还是满天星斗,夜风清冽,往常这时候,大街上是没有人的,但今天却满是一群群打着灯笼的行人,所有人都只一个目的地——位于县学的县试考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漫漫科举路,这是第一步!
待到了县学外的大街上,便见这里早就挤满了人。浙江是文教大省,读书人的数量远超其他省份,富阳这样的中等县,每届都有六百多人应试,换了西边西南的一些省份,一个府应试的人数也就这么多,难度可想而知。
六百多考生,加上送考的,当保人的,足足两三千人,乌压压挤在县学门外,让人不禁对县里的组织能力捏一把汗。好在富阳的官差管理灾民一年多,也算是训练有素,再加上县试的要求相对轻松,倒也可以应付。
这么多人考试,天不亮就得点名,寅时左右,县学门口点起了数支松明火把,照得门前亮如白地。这时韩教谕、赵县丞带着百十名差役到了,简单的布置一下,即开始唱牌。
六百考生在报名之后,会领到一个考牌,上头除了他本人和祖宗三代的信息外,还有编号。比如富阳县用的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编号,每个号编五十人左右,唱到哪个号,哪一组便上前接受检查。
见马上要点名了,编号靠前的童生们便接过考篮,往门下靠近。王贤是子号,也赶紧凑上前。家人们只能在后面等候,而具保的秀才们则早进去,在教谕身边集合,等考生前来验明正身。
这会儿,子字号五十名童生集中到了县学门前,按规制,考生必须穿官衣、戴官帽,否则不许入场,但县试的考生连起码功名都没有,清一水的白衫皂巾,所谓‘白衣秀士’是也,唯独王贤头戴乌纱,身穿正经的绿色官袍,胸前是练鹊补子。混在一群小白之中,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童声们以为他是监考的官员,都毕恭毕敬,自动与他保持距离,结果所有人一堆,王贤自个一堆,还有二百五对他磕头,然后自报家门,等他验明正身。
弄得王贤很是尴尬,只好对众人笑笑道:“大家误会了,我也是来应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