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局面,是李长歌在很久之前就在推动发展的了,只不过她在刚开始策划的时候,从没想到会收到这样显著的效果,让南宫昀自断臂膀。只不过对于连铭,她倒有些歉疚之感,毕竟,他到现在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触怒了南宫昀。
一半是为了做戏,一半也是出于自己的真心,在连铭领命离城的那天,她还是出宫前去相送了。在众人看来,这自然是女皇对曾忠于自己的臣子表达一丝最后的关怀之举,倒也并不突兀。
唐国京城较葵丘更靠南一些,因此天气也要暖和许多,离开葵丘时,那边的迎春花不过刚刚吐出花苞,而此地的柳枝却已发出新芽。
她折下柳枝赠与连铭,开口道:“连大人此去雍州一路辛劳,长歌并无它物可以相赠,只好以柳枝相代,希望大人能……平安归来。”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措词却与寻常送别之人不同,常人皆道早日归来,她却用平安二字相代,且在说出这个词之前,还刻意停顿一下,更加不同寻常。连铭是聪颖之人,自然有所察觉,愣了一下才道:“陛下亲来相送,下官不胜感激,只盼一年任期早早过去,便能再回京城为陛下效力。”
长歌淡淡一笑,目光瞥向了远方:“不知在连大人心目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话的口气十分真诚,但如今的场合却显得很不相宜,毕竟送行的不止她一人,许多官员侍卫就站在不远处。按理说,她应当表现得更加谨慎得体才对,不应该说这种话,毕竟君臣有别,这样的语气和话语,都是不适宜的。
连铭眸光一紧,似乎觉出了有些不对,但以他的身份,也只好恭敬回答:“自然是为唐国和陛下效力最为重要了。”这不过是一句官话,几乎可以用在各种臣子表忠心的场合,没有任何实在的意义。
长歌注视着他因为困惑而微微眯起的双眼,轻轻摇头:“在我看来,生命最为重要,空有满腹抱负,若连自身都无法保全,又何谈付诸实施呢?”
她的暗示实在太过明显,连铭毫不掩饰地皱起了双眉,半晌才道:“陛下的赠言,臣一定铭记在心。”
“那就好,”李长歌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记住你曾说过的,凡我所愿,必会为我做到,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短暂的停顿后,她清澈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语气郑重:“愿你平安归来。”
连铭再度敛衣下拜,抬头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彩:“臣是没机会看到陛下大婚的盛景了,所以在这里提前恭贺一句,希望女皇陛下万事顺遂。”
长歌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肩膀,将粘在上面的一片飘絮拍落,最后道一声“珍重”,便率先转身。而连铭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不曾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