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下她的命?”李长歌冷然接口,“不必你提醒,我已经时时刻刻在后悔答应得太草率了。”
容恪默然半晌,才道:“作为回报,夏国会鼎力相助公主登上皇位的。”
李长歌发出一声嘲笑:“真看不出,世人皆以为景侯眼里只有权势,这话或许没错,但景侯心中,竟一直惦记着金玉公主,可见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知为何,被她说破这一点,容恪的脸色竟变得奇怪起来。
他知道李长歌是悲愤于李崇之死,所以眼中格外容不得金玉公主,自己虽然以助她顺利登基的条件来换得金玉公主的平安,但对方心底始终有些不忿。
于是,他长叹一声:“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她相识了。”
这个“她”,显然指的是尚在昏迷中的金玉公主。然而,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长歌微有愕然。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容恪轻轻笑了一笑,眼中却殊无笑意,只有感慨。
他抬头注视着惊讶的长歌:“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但是今时今日,金玉铸成大错,我不求你能够谅解,只求以这样的秘密来换取公主的信任,若你放不下令尊的事,大可以冲着我来。”
“我并非容氏子孙,而是夏国先帝与叛臣之女的儿子,而金玉,无论从哪一方的血脉来说,都是我的妹妹,她是我小姨同父亲的孩子。”
李长歌心念一转,已经立刻明白他为何要百般维护金玉公主了。
但是她,一直都是不知情的吧,所以会情根错种,执迷不悟。而容恪为何要让她远嫁到唐国的理由,也解释得通了。
或许每一个皇族,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区别仅仅在于那些事是被彻底抹杀了,还是被掩盖了。
容恪清澈的目光逼视着她,沉声道:“我已用身家性命来担保,不知公主可否应允金玉的平安?”
这样的身世秘密,倘若被揭破,夏国怕是要大乱,而容恪和金玉公主,亦难以保全自身。确然,是一个极大的秘密,也是一个分量极重的筹码。
对方以诚相待,不惜说出这样的事,等同于是把铡刀交到了她手里,只要李长歌愿意,随时都可以把容恪连同整个夏国一同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见她点头,容恪脸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只是神情温和了少许。
长歌终于开口:“虽然我应允保她性命,但北方是苦寒之地,圈禁之人只允许带一仆一婢,许多事怕是要她亲自劳作,这一点侯爷可有异议?”
容恪唯有动容,半晌才叹息道:“若我可作选择,宁肯用这无上荣华去换那辛苦劳作。”
他与李长歌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同样感慨。
对于他们这样终日身处权力漩涡中的人来说,能有那样平淡的清苦日子,简直就是奢望。这皇宫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个中内情却真真是步步杀机。
是夜,一驾马车出了皇宫,径直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