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治水归来的时候,她和南宫昀几乎已经算是身无分文了,连身上的名贵佩饰都折变了银两,为受灾的百姓购买米面粮食。那也是南宫昀的意思,因此,离开南郡时,百姓一直追出了数里之外,以表达感激和不舍。
那时候想想,还真是替南宫昀挣够了面子和人心。可笑她自己愚蠢,当时他只说她太过辛苦,因此只在车中休息就好,外面的百姓和官员由他出面应付。
在长歌自己而言,当年确实心机单纯,况且,她已全然将南宫昀视作可信赖之人,他在外面大出风头,她非但没有丝毫疑心,反而欣欣自喜。
而那点不寻常的记忆,就发生在快回到京城之前。
那一路上,算是她人生中较为美好的回忆了。一来有他回去后就御前求娶的诺言鼓舞,二来,这诸多日子在南郡的相处,比之在皇宫中的日子,实在是好上千倍万倍。
宫中日子虽然奢华,外面虽然艰苦,但没有那许多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还能和那人朝夕相对,实在是好。也正是因为去了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连彼此间的举止,也不由自主地亲密起来。
尤其是即将回到京城的前夕,她的心情更为矛盾。
一方面想要尽快确定婚事,另一方面又想让这样的逍遥日子多延续一阵。于是,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在一天傍晚敲开了南宫昀的房门,而那时,他在沐浴。
倘若是往日,她一定头也不回地逃了,然而,想着第二天就要回宫,她竟厚着脸皮地坐在屏风外等候,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闲聊。
一道屏风可以遮挡住视线,却无法屏蔽水声。李长歌听得双颊绯红,却故作镇定地坐在外面,天南海北地闲扯一通。只不过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慌乱的本心。
这一点,他虽然看不到,自然也能猜得出。
然而明知如此,他却故作促狭,要她将放在外面的外袍递过来。而她也不知是何等的鬼使神差,竟应允上前。
不过是普通的白色锦袍,穿在他身上,更见翩翩公子的气度。眼看他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扣上衣扣,敞开领口犹自露出散乱的白色里衣,尚有水珠自喉结处落下。
饶是她再厚脸皮,也无法直视,于是搭讪着去帮他拿腰带,一双眼只紧紧盯住那黑色腰带不放。谁知却意外发现了那腰带上一颗白色的珠子,在烛光下竟然闪出了七彩的光辉。
为了找点话来缓解尴尬,长歌便随口笑道:“原来还藏了这样的好宝贝在这里,没有舍得捐出去!”
本是随口调笑,谁知他却突然像是着了恼,劈手就将腰带夺了过去,也没有系上,只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身子有意无意地挡住。
这样的举动实在反常,她愣了一下,才勉强笑道:“果然是个宝贝么,从前倒没见你用过。”
当时他说了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但那颗珠子,她可以确定从前绝没有在南宫昀身边见过,那么,就是他去了南郡后多出来的。如今想起来,那颗珠子的大小和色泽,倒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