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所为,只是也是迫不得已。”
魏启燃思绪飘渺,落寞落座,玹耳靠着床边仔细听着他续道:“当年我和周师弟等人受师尊指令,下山捉拿夜妖,只是夜妖惊变为一名雀吟夜目的魔物,此事当年你亦在场,便不细说。只是当年你与雀吟夜目双双晕厥后,当夜我等便将雀吟夜目押回天阙,师尊也早已派人在门外候着引我们去见师尊——”
“我们也不疑有他,跟了上去,来到一处从未见过的密室,里面布置诡异,且参杂着一丝丝妖魔之气。我本以为那仅是单纯关押妖魔的牢狱,便未想多。师尊交代我等勿要将魔物雀吟夜目传出去,免得引起众弟子惊惶。”
魏启燃话语一顿,两手缓缓紧握成拳。
“其实不然。”
“嗯。”魏启燃难掩伤感,重重点头,接过玹耳的话道:“那并非普通关押妖魔的牢狱,而是师尊为掩人耳目的所建造罢了,他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将天阙发扬光大,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天阙,不惜利用妖魔提升自己修为法力。”
玹耳见他顿住,狐疑道:“因此你杀了他?”
“并仅是如此。”魏启燃说道:“开始,我等也没有怀疑,也依他所言,并未将此事吐露半句,可他未免事情败露坏他好事,便逐一将当夜参与弟子杀害。”
“一日,他约我到牢狱,说有要事商榷,经师弟门离奇死亡,且死的都是与当夜有关系的人,我便对他有了怀疑,可即使如此,我依然不想相信,直至发现他手掐住我脖子时双目通红才惊醒,师尊他已走火入魔!不管我如何唤他,他都嗜血般疯狂。”
“所以你便将他给杀了!”陈林忽地推开门,鲁大长老紧跟其后。
陈林怒斥道:“掌门真人果真是给你杀害的!你竟还如此厚颜无耻的坐上掌门之位!”
“即便掌门真人入魔,也无需立即杀害吧,可有与副掌门与众长老商榷再做定夺!”鲁大长老紧跟着附声怒斥。
玹耳听着他们义正言辞般的苛责,不禁恼怒了,可碍于此事是别人门内之事,作为旁人不宜多嘴便隐忍怒火罢了。
“商榷?”魏启燃冷笑一声,冷眸扫向陈林,“当日,师尊走火入魔,嗜血红眼,可你却做了什么!”
陈林一怔后心虚怒道:“此事我今日才知!毫不知情,我能做什么!”
“是吗?”魏启燃以掌怒拍桌案,愤然而立,单手一负,厉声道:“当日师尊闯出牢狱,一路杀了几名仆从,我拼命拦下师尊,以防他老人家酿下大祸,正犯难之际,我在转角处看见一抹人影闪过,瞧那衣摆便认出是你,你非但没有一同拦下师尊,竟还躲在暗处!”
“少在这妖言耸听!为了脱罪,你胆敢污蔑我!”
鲁大长老一愣,看向陈林过激的反应,半信半疑。
魏启燃冷哼,不屑道:“当日你是想借此让我和师尊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吧,可惜师尊凭意念清醒求我为他解脱,保住天阙名誉,保住天阙弟子安危,我忍痛完成他老人家最后遗愿后,你却奇怪的没有出现,我便伪造成师尊暴毙身亡的假象。”
“掌门真人死亡当日?”鲁大长老恍然大悟道:“当日,我远远便瞧见副掌门在角落处,副掌门见到我时神色紧张,随后说与我又要事商谈,原来是要支开我?”
陈林急色道:“鲁大长老莫要听他胡说!他定是与妖魔勾结,不然怎会短时间内便有如此修为!”
“我有如此修为,确实利用了雀吟夜目缘故,可却未做过有违天阙一事!为了掌门之位不落入你手上,我不惜因此日夜受心魔侵扰。”
魏启燃在他继续狡辩时,直接道破道:“雀吟石之事,现今只有我知道,你又怎会知道?”
“好你个陈林!”鲁大长老想起白天,魔族进攻天阙,惊呼中他小小声的提及雀吟二字,心中便有了定夺。
“是!我当日是在场!可我不过是袖手旁观罢了!”陈林默默退后,依然嘴硬。
“本想着为稳固天阙,放你一马,可你却与魔族无脸离幽勾结,将雀吟石一事告知魔族,才导致天阙有今日一劫!天阙的没落,这罪你该如何担当!”
魏启燃一话伴着法力,陈林心里咯噔一下,左右巡视一番后跪落在地,连连求饶道:“掌门真人饶命,是我不该窥视雀吟石,不该心生贪恋,不该为了掌门之位,与离幽那贱人勾结,我并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求你们不要杀我——”
“下去与师尊请罪去吧!”鲁大长老一剑了却他的性命,自责道:“我竟然听信小人,害得天阙沦入如此境地,这让我有何脸面面对泉下老友啊!”
鲁大长老与前任掌门程万里、五行禅掌门真人三人乃无话不谈的好友,一想到此,鲁大长老便提剑欲要自刎,幸得魏启燃拦下。
“启燃,你也别拦我,我糊涂啊!你自幼便随我和万里修道,我和万里看着你长大,本是你最亲,最为了解你的人,可我却如此糊涂,听信陈林这小人,让你一人艰难维持天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万里啊!”
魏启燃扶起老泪众横的鲁大长老,捂住胸口,一口鲜血溢出,鲁大长老抹去眼泪,惊慌扶他坐下。
“启燃,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聿璟轩捧着大碗面回来看到死在地上陈林,和魏启燃、鲁大长老,急急忙忙地放下大碗面,挡在玹耳身前。
“四师兄,你这是干嘛?”玹耳被他如此突兀的举动弄的一愣。
聿璟轩背着身,紧张兮兮道:“师尊有交代,要好好保护门宗的女子,说这是男子汉该有的担当,怎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这老头子,平素里都教些什么。
玹耳被他逗得与一笑,可眼下情况又不适宜,便尴尬按下他的手道:“他们门宗清理门户,与我有何干系,怎会为难我。”
聿璟轩哦了一声,放下紧张,笑嘻嘻地将大碗面递到玹耳面前,催促道:“那他们继续忙他们的,你赶紧吃。”
人家在那伤心欲绝,我在这大吃大喝不大好吧。
玹耳见他期盼的盯着自己,不知笑好还是哭好,轻轻将大碗面推了回去,轻声道:“四师兄,你快去看看魏掌门伤势吧。”
聿璟轩放下大碗面,为他把了把脉,摇头两手一摊,“没救了。”
“好好的,怎就没救了!”鲁大长老厉声呵斥道:“休要胡说!”
“我!”
聿璟轩刚要发怒,见玹耳摇摇头,便忍着怒气作罢,冷哼一声。
玹耳急忙起身,忍着不适为他号脉,惊愕望着他,方才并未察觉他有何异常,可为何突然就?
魏启燃按住鲁大长老颤抖的手,虚弱道:“他说的没错,我不行了——”
“说什么傻话!我这就让大夫来!”
魏启燃情急下用力一拉,一口鲜血再次喷出,鲁大长老急退回他身旁,扶着他的身子。
“老鲁,呵,许久未如此喊您了。”魏启燃闭着眩晕的双眸,幽幽道:“五百年来,日夜受心魔侵噬,此次重伤,我已无法控制了,以免沦入魔族,辱了师尊清誉,毁了天阙名誉,这是我最好的结果,这是我自己选的。”
“你!”玹耳和鲁大长老大惊。
“我累了,老鲁,天阙以后就靠你了。”
玹耳望着魏启燃如释重负的笑容满满凝住,心中一震,为了天阙名誉、为了信念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