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那场大水毁掉了很多人的家。
王良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陈朝,然后吐出最后的血,就此闭上了眼睛。
一个少年死去,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另外一个少年来说,或许便是老天爷给他的世界再添一抹阴云。
陈朝坐在这里,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他开始徒手挖坑,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挖出一个深坑,将眼前的少年埋了进去。
“我带不走你了,我要是把你的尸体带出去,他们会把你丢在那个地方,你肯定也不愿意,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
……
陈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少年费力地将另外一个少年埋入其中,然后他看到他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
他摇了摇头,眼前的场景就此散去,周遭再没有什么特别,白雾依旧飘在四处,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那不是梦,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或许也是一个梦。
陈朝沉默地朝着前面走去,当初他答应王良的事情已经办到了,崇明宗虽然还在,但是崇明山已经不是他们的,未来也不会有同样的少年死在这里了,如今他重新进入这里,不是为了再看看王良,而是为了另外的秘密。
吐出口鼻里的白雾,陈朝很快便到了第二具尸体,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
这些都是最近才死在这里,没有人处理的尸体。
陈朝挖了一个个的深坑,埋下了一个个已经死去的少年。
落叶归根也好,入土为安也好,都是很多人一直无法去改变的东西,这样的事情蔓延了百年千年,谁又能说不在意便不在意?
武夫和修士们或许最大的不同便是武夫依旧会觉得自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而修士则是会认为自己已经是非人的存在。
陈朝没有去想那么多,他想着挖坑和埋下他们,只是因为自己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而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当他再度埋下一具尸体的时候,陈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伸手朝着腰间的袋子探去。
远处数十丈开外,他发现了两道身影。
然后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同是道门一脉,我们何必如此,汤道友,此物乃是我先发现的,你何必来抢夺?!”
“道友此言差矣,此物明明是我先发现的,道友你又何来强夺?”
一道声音随即响起,语气颇为平淡,他是将之前那人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陈朝朝着前面走了几步,而后便见远处白雾散去,前面有一棵枯死的大树,有两位身着道袍的年轻修士站在那棵大树的两头,两人身上的道袍大致相同,只有些颜色上细微的差别。
并非是出自同门。
两人之间,那率先说话的年轻道士出自长生道一脉的古松观,名为游升,这座道观并不是什么大宗门,门下的弟子不多,那位观主也不过是个彼岸初境的修士,只不过因为是长生道一脉,背靠痴心观这棵大树,这些年来,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而之后才说话的那位,则是出自太平道一脉,乃是长青观的弟子,名为汤禾,长青观比古松观要大许多,门下强者也更多,乃是太平道一脉的大宗门,所以在面对那位古松观的弟子如此开口的时候,丝毫不惧。
游升冷笑一声,“平日里你们太平道的道士在世间散布谣言,说什么只有你们太平道一脉才是道门正统,我们长生道一脉却是失了本心,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那会儿只是一听便觉得恶心,现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你们这帮家伙的恶心之处。”
汤禾身材修长,颇有些风度,但比起那位同样以姿态闻名的宋长溪,便要差了很多,听着游升这么说,他倒是也不生气,只是淡然说道:“在这里面,可不管什么长生道太平道,漫说你不是痴心观的弟子,即便你是,又如何?”
游升脸色不变,只是没有立即说话,在外面,作为长生道一脉,别的修士怕是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但如今在这里面,哪里还会有人管这些。
“道友在外面境界或许会更高,但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游升淡漠开口,说道:“除非道友像那些粗鄙武夫一样,平日里也爱打熬自己的身躯,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到道友会如何取胜。”
说着话,他一伸手,便拿出了一柄桃木剑。
只是片刻,他便一步踏出,一剑挥了出去,无比凌厉。
汤禾皱眉,手中突然也出现了一柄法剑,横在胸前,拦下了这无比凶险的一剑。
天底下不是只有剑修,才会剑法,他们这些道门修士,也同样会在入门之后,有一套各自的剑法,只是因为他们体内没有剑气,很难拥有剑修的杀力。
不过如今对方也没有修为,自然而然比较剑法,也不必在意什么。
两人都已经没了修为,但不管怎么看,都会比一般的寻常人更强,一剑挥出,隐隐会带起风声,斩开周遭的白雾。
不过没有修为之后,靠着这些剑法,两人想要分出胜负,就势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不过到底是那些普通人眼中的仙师,这两人交手,也隐约带着些特别的意味。
陈朝在不远处看着,没了修为之后,他不用怎么刻意去遮掩自己,只要对方无法看到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正当陈朝要朝着远处走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在他的身前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