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闻言,叹了口气,道:“刺史,当日扬州遭灾,家家户户的房产田地都被冲毁,百姓嗷嗷待哺,是官府赈济不力,这才让白莲教有机可乘。百姓们一来是饥饿所迫,二来是被邪法所惑,这才不得已依附叛军,所求的仅只是在这场大灾之中活下去而已。若说百姓有错,官府至少也要担一半的责任。于情于理,都该给他们一条活路才是。岂能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坑杀!”
潘刺史沉默不语。王丰又连连求情,潘刺史只不说话。王丰见状,顿时怒了,道:“刺史,我原以为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却没想到你也如此心狠手辣!二十万百姓你说杀就杀,莫非也想要博一个人屠之名,好名传后世?”
潘刺史闻言,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王丰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颓然坐了回去,道:“罢了,你走吧!这人屠之名,本官当了就是。”
王丰大怒,道:“你想当这个人屠,我还不答应呢!我绝不允许你坑杀这些百姓!”
潘刺史闻言也大怒,哼了一声,道:“你不过区区一个秀才,我看重你,才让你参与军机,托以要务。你凭什么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
王丰道:“就凭我身后有水府十将,凭我手握御水龙图,能够克制摩尼佛的光明火。如今叛军主力虽败,但残部仍旧在逃。若没有我相助,我看你拿什么去对付叛军的火焰!”
潘刺史皱眉道:“你在威胁我?你可知道平叛是朝廷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王丰道:“平叛的目的也是为了安民,如今却反要杀民,那这叛不平也罢!”
潘刺史喝道:“放肆!朝廷大事岂能容你胡言乱语!”
王丰却寸步不让地瞪着潘刺史,潘刺史见始终压不服王丰,同时也生怕王丰真的撂挑子不干了,当下只得叹道:“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一来是他们确有附逆之举,论起来是罪有应得。二来是军中粮草已经不够了。我军中本来只有一月之粮,如今已经过了近半月,本想着打下扬州城后能缴获些粮草,不想白莲教如此狠心,居然放火焚城。虽然火势很快扑灭,但粮食却已经被烧坏了。没有粮食,这二十万百姓如何能活?他们都受了白莲教蛊惑,此时对朝廷多有怨怼。我再拿不出粮食赈济,他们挨了饿,必然不依,定会铤而走险,再次作乱的。我明日就将率领主力继续平定各地,哪有余力去与他们纠缠?”
王丰道:“就因为这个?扬州城中没有粮草,我有啊!”
潘刺史道:“你还要赈济真州城的近二十万百姓,又能分出多少粮食来?再说真州城的百姓并未受邪教蛊惑,还算善良百姓。但如今扬州城里的,却有许多都是白莲教的新老信徒,执迷不悟者极多。你便是赈济了他们,他们也未必尽皆领你的情啊!”
王丰道:“我只求问心无愧,不奢求他们领情!刺史大人若是担心他们受白莲教迷惑,执迷不悟,今日放了,日后可能会再与朝廷作对,好心反而做下恶业,那就暂时不放他们。建立几座坚固的营垒将他们暂时关在里面,然后徐徐设法让他们醒悟过来。只有自愿发誓与白莲教一刀两断,从此再不入教的,才能放他们出来。如此一来,当不会遗留后患!”
潘刺史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也行!如今白莲教主力被灭,我便留下五千兵马驻守扬州城,暂时看住他们。不过粮食终究是个问题。实不相瞒,五日以前我已经收到了陛下的密诏,说北方也同时爆发了动乱,山东道有于七起事,聚众数千,芒砀山有刘六起事,也聚众数千,因此北方之兵才急切不能南下助战。不过荆州兵却已经开始调动了。而国库之中,这两年因陛下着意炼丹,新任的蔡相公又一味敛财,以致各地为了行贿,都贪腐成风,国库十分空虚。此次平叛之战恐怕朝廷能够拨付的钱粮不会很多,想要在战后将百姓妥善地安置下来,估计有些困难。昨日我又收到密报,说是蔡相公为了筹集钱粮,已经在朝堂上提议要开捐监之策。此策若开,卖官鬻爵也就不远了。王公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手中到底有多少银子,能够购买多少钱粮?若是足够安置百姓,那么本官又何必多造杀孽?自然也就有足够的底气上书朝廷,反对捐监之事!”
王丰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我手中的钱粮足够赈济百万灾民一年有余,刺史大可放心。”
潘刺史惊讶地道:“以如今的粮价,那可至少要二三百万两银子。你的财力竟然如此雄厚?若是如此,那就没问题了!城内的百姓除了罪恶深重的之外,余者都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也不能再对本官说撒手不干的话了,都是为了天下安定,该当开诚布公,和衷共济才是。”
王丰拱手道:“我刚刚也是为了救百姓,言语有些失当,还请刺史不要怪罪!”
潘刺史摆了摆手,道:“罢了,我索性再做个人情。这就写了军令,改坑杀为暂时监禁。你拿着军令去百姓中宣读吧,总要让他们记你一个好。”
说着,潘刺史果然写了军令交给王丰,王丰慎重接过,当即急速出城宣读。原本闭目等死的百姓们闻听不用死了,顿时喜极而泣,相互抱头痛哭,纷纷前来拜谢王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