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太太有种有口难辨感,她道,“我池家没说卖给萧表少爷马!”
安容点头,“确实没有,可做生意,可不是一方不卖,就放弃这生意不做了,总要努力争取。”
“相公在军营,脱不开身,听说池家卖了不少马给云州马贩,担心良驹都被人挑完了,这才赶不及让我带着银票来贺城一趟,靖北侯世子随后就到,为了能及时将战马送到边关,我连国公爷的私印都带来了,就是为了能随时调动地方兵力,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买马的事,等这桩案子了了,我们再商议,这丢失的一百万两银票,还请池家还来,否则我无法和萧国公府交代,”安容语气平缓,却不容人质疑。
安容说的有鼻子有眼,叫人不得不信。
萧老国公私印这样的东西,是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的吗?
要没点重大的事,轻易动用先皇雕刻的私印合适吗?
还有靖北侯世子要来……
赵大人头皮有些麻烦,这厮从东延放火回来了?
靖北侯世子的狠劲和手段,赵大人想想就怕,他看了眼池家,恨不得说白了,你池家就赶紧认罪,把这桩案子了了吧,人家靖北侯世子在东延皇宫都来无影去无踪,想烧便烧,你一个池家,敢霸占萧国公府的东西不还,不想要池家了不成?
不过也不怪池家咬紧牙口,死不认罪。
一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桩案子疑点重重,除了萧表少奶奶言辞凿凿,在情在理,确凿的证据,却是没有。
赵大人没辄,又重新审理此案。
一番酷刑之后,安容包袱里的银票,总算是从四千两变成了四万两了。
那些被池家下人分刮的银票也都摆在了赵大人的桌案上。
安容冷冷一笑,“不是说只有四千两吗。怎么一用刑,就变成四万两了?几个小厮身上都有万两银票,莫非池家对下人就大方至此,还是这些下人与我一样。都是易容的,其实是那些出来游玩的世家少爷假扮的?”
池太太和池三少爷恨不得剁了池家几个小厮才好。
就是他们胆大妄为,敢动包袱,唆使池三少爷,才有这些糟心事。
现在萧表少奶奶狮子大开口。他们死不认账倒好,现在居然招认了,池家昧下萧表少奶奶银票罪证属实了!
赵大人继续用刑,逼小厮招认。
池家小厮早吓的六神无主了,他们连连求饶,发誓说包袱里只有六万两,多一分没有。
然后赵大人就追问那剩余两万两在哪里。
小厮说不知道,钱给了池三少爷,天知道他用在哪儿了?
扛不住赵大人的酷刑,甚至有小厮撞死在大堂。以示清白。
池太太望着安容,咬了牙道,“你说你是来贺城买马的,身上带了一百万两银票,除了你几个暗卫,谁能证明真的有?!”
说完,池太太望着池大少奶奶,拽了她问道,“大姑奶奶抢了包袱,你一路陪着。有没有看过包袱,里面有没有一百万两银票?!”
池大姑奶奶被池太太拽的东摇西晃,她怯懦不敢说话。
赵大人就拍惊堂木了,“快说。你到底见没见过包袱里的银票!”
池大姑奶奶被惊堂木吓了一跳,有些言语不清道,“见,见过……。”
“有多少?!”赵大人忙问。
池大少奶奶被吓的不敢说话,倒是她丫鬟道,“大人。你别吓唬我家少奶奶,她确实不知道银票有多少,只知道有厚厚一沓,当时银票是倒着拿出来的,最下面一张是十万两的面额,奴婢第一次瞧见那样的银票,还以为是假的,少奶奶看了一眼,就赶紧把银票塞包袱里,让我送前院去了。”
大周,银票最大面额是十万两。
因为稀少,所以颜色有些特别,与一般的不同。
便是连赵大人都没见过,现在一个丫鬟却能将十万两的银票描述出来,意味着什么?
她真的见过!
包袱里有一沓银票,还有面额十万两的,那有一百万两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安容没想到,丫鬟居然会帮她说话。
更没想到,丫鬟撒谎,池大少奶奶却不拦着。
有池大少奶奶和丫鬟帮她,那这一百万两,池家不想给也得给了。
池太太听得,恨不得撕烂丫鬟的嘴,口口声声说丫鬟胳膊肘往外拐,被安容收买了。
丫鬟看了安容一眼,眸底有一抹乞求,还有些决然。
她知道今儿说了这一番话,池家容不得她,她只求能不受折磨的死去。
安容看的动容,她虽然不清楚,池家大少奶奶和丫鬟为什么帮她,但是她们既然帮了她,这情就得还啊。
安容站起身来,看着赵大人道,“赵大人,我没有时间在贺城耽搁,还请赶紧催池家还我银票。”
赵大人点点头,赶紧判案。
池太太气的心肺快要炸开,她没有看到一百万两银票,甚至一两银子都没见到!
现在却要她还一百万两,她怎么可能会还?
一句话,包袱只经过池家下人的手,安容要银票,找池家下人要去。
安容赫然一笑,也不和池太太辩驳,她望着赵大人道,“赵大人,我的包袱进了池家,然后一百万两银票就没了,池太太是池家当家主母,我找她要不对吗?”
赵大人想点头,又不敢,因为池太太盯着他呢,眸露狠光。
安容全当没看见,又道一句,“池太太让我找池家下人要,这是逼我搜池家呢,行,我搜便是了,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银票可都长一样,我可分不清,哪个是池家的。哪个是我的,还有翻找,难免会碰坏些东西,我是不会赔的。”
池太太气的倒仰。
安容这明显是威胁。
她不会吃这哑巴亏。池家识时务就把银票送上,否则她就只能不客气了,到时候池家不但会损失银票,只怕连整个池家都被她翻个底朝天。
池太太捂着胸口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赵大人就断案道。“此案已查明,池家大姑奶奶当街抢夺萧表少奶奶的包袱,致使一百万两银票不翼而飞,现判池家将一百万两还给萧表少奶奶……。”
说到这里,安容加了一句,“明日午时之前,还回来。”
案子就这么了了。
池太太心口在彪血。
见安容嘴角带笑,眸光璀璨,池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池太太是池家当家主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如何忍的了?
她眼睛一扫,就看到躲在池大少奶奶背后的丫鬟红绸,走过去,一把将池大少奶奶推开。
安容忙扶着池大少奶奶,可是还没扶稳呢,就听到啪了一声传来。
池太太一巴掌将池大少奶奶的丫鬟红绸扇的撞到一旁的赵成身上。
额,是扇的红绸身子不稳,是赵成赶紧扶着她。
不过池太太那一巴掌力道不小,红绸的嘴角有血流出来。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只见池太太咬了牙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池大少奶奶赶紧替红绸求情。池太太根本就不听,“我御下不严?我池家不会养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几个婆子过来抓红绸,安容站在前面拦着,池家婆子不敢动。
池太太就发火了,“萧表少奶奶还请把路让开,我池家管教下人。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安容笑了,“池家管教下人,我确实管不到,可这丫鬟是人证,赵大人虽然判了案,可一百万两银票,池家还没还呢,万一丫鬟死了,池家又要翻案,我岂不是没了人证?”
赵大人满头大汗,心道:萧表少奶奶,你要护这丫鬟直说便是了,何必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池家就算有胆量翻案,我也没胆子受理啊。
见大堂内,又气氛紧张了起来,赵大人赶紧说好话,道,“池太太,这丫鬟是池家的丫鬟,您要杀要刮,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等明儿还了银票再惩罚不迟,这丫鬟就留在我府衙,明儿您再带回去。”
赵大人言外之意,池太太听出来了,萧表少奶奶再狠,丫鬟总是池家的,她就算要护着,也只能护这么一天,根本就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池太太一甩云袖道,“那就让你再多活一天!”
说完,池太太转身便走。
池大少奶奶落后几步,她几次回头看红绸,眸底夹泪。
安容也走了,红绸紧随其后。
赵大人忙上前阻拦,不许红绸离开府衙。
安容眸光淡凉,横扫赵大人一眼。
赵大人背脊一凉,讪笑两声,赶紧把路让开。
安容出了府衙,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安容上了马车后,让红绸也上来。
红绸轻摇了下头,可是一摇头,她脸色微急。
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耳朵上丢了一只耳坠!
红绸一急,竟来不及和安容说话,又跑回府衙去了。
安容注意到,她耳朵上有一只丁香耳坠。
而且这场景是那么的熟悉。
曾几何时,芍药也曾因为丢了一只丁香耳坠,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红绸回去,赵成怕她出事,也跟着回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
赵成就拽着红绸出来了,红绸脸颊上全是泪。
“怎么了?”安容问道。
赵成有些无法理解,“丢了一只耳坠,就伤心成这样了。”
安容一笑,问红绸道,“那耳坠不会是你娘留下的遗物吧?”
红绸蓦然抬眸看着安容,她睫毛修长,挂着泪珠儿。
她这样子,安容就知道她没有猜错。
安容细细打量红绸,别说,开始还没注意。
这会儿一看,那鼻子和嘴还真挺像芍药的。
不过芍药说,她姐姐长的比她漂亮。
她还是觉得芍药更漂亮一些,许是她心里喜欢芍药,所以偏袒她一些。
安容看了赵成一眼。问道,“赵成,你说是红绸漂亮些,还是芍药漂亮些?”
赵成。“……。”
少奶奶,人家红绸姑娘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赵成只当安容看到红绸,想到了芍药,加上他们几个大男人。保护安容可以,有些事,比如洗衣服什么的,一路过来,都是找驿站丫鬟帮忙的,有时候甚至少奶奶自己动手。
有个丫鬟在身边伺候,总是方便些。
正想着,就听安容催道,“问你话呢。”
“……红绸和芍药不相上下。”
安容让红绸上马车,红绸止不住的哭。安容递给她一方绣帕。
红绸只低头哭,不接绣帕,也不说话。
安容便笑道,“我有个丫鬟,叫芍药,今年十四岁,她也曾因为丢失一只耳坠,急的火烧火燎,巧了,她丢的也是丁香耳坠。她说她有个姐姐,比她年长一岁,长的比她漂亮,当初先被人牙子看中。偷偷将母亲留下的一双耳坠给她,让她饿极了能换个馒头吃……。”
安容才说到这里,红绸便猛然抬头,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哭着把后面的事说完。
安容确定,她就是芍药想找的姐姐。
不过红绸的遭遇可比芍药凄惨的多,当初她因为漂亮。被人牙子看中,不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而是要卖入青楼。
红绸虽小,可也知道进了青楼,会生不如死。
在被送进青楼途中,她几次逃命,被打的遍体鳞伤。
后来感染风寒,大夫来诊脉,开的药方太贵。
人牙子算了算,觉得救她根本挣不了钱,还得担心她跑,就丢了她,任她自生自灭。
也是她命大,碰到了池大少奶奶的亲娘进香回来,她心肠好,就救了她。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池大少奶奶。
说到池大少奶奶,红绸就哭的更凶了,跪下来求安容。
安容扶起她道,“我知道今儿你帮我,是有求于我,到底怎么回事?”
红绸一边抽泣,一边将事情道来。
红绸确定芍药就是她妹妹,所以对安容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