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他这是误会苏锦音在恼怒他自己,所以立刻作出解释。
而他的这句承诺,苏锦音听得分外熟悉。
她抬起头,凝视着他,轻笑了一声:“殿下,万事都没有绝对。”
“不。这一条,我绝对能做到。”秦子言信誓旦旦,一如当年。
夏日蝉鸣插入二人的交谈,让人的心也变得浮躁起来。
秦子言上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拉苏锦音,他邀她:“明日我们去清风馆如何?那里也有音斗,比泰安雅苑要纯粹许多。”
但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因为苏锦音连退了数步,两人之前的距离比先前更远。
秦子言的双目锁在苏锦音身上,他目光中带有了审视的意味。
苏锦音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方才的邀约。
这种审视一瞬即过,秦子言重新恢复了那个翩翩君子的模样。他同苏锦音致歉道:“方才是我唐突了,请苏姑娘莫怪。”
比起庆王身上那种时刻彰显的居高临下感,秦子言显得要平易近人许多。若不是两人都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此刻这位拱手致歉的三皇子真的一点也不像个皇子。
苏锦音顺阶而下,将话题转换:“殿下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不过近日已有邀约,虽不知道明日是否赴约,但总不好安排他事,还请殿下见谅。”
“以后若是再有人带你去不熟悉的地方,你可遣人去胡柳巷巷口挂鱼竿的那家传话。我会帮你。”秦子言面色隐有忧色,他的视线又落向了他处。
自重活此世,两人相遇相见时,他从未有过面对苏锦音,而视线却旁落的时候。这种举止,无疑是还有话在喉口。
苏锦音已经做了一次问话人,就索性再问了一次:“殿下可还有什么想告诫我的?”
“谈不上告诫。”秦子言答道。
带着热气的风从回廊里钻过,在八角亭中穿梭。苏锦音额角的发丝被穿乱了一缕,秦子言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将她那缕散发挽在她的耳后。
这样的亲昵原是不该发生的。但秦子言走动时说的话,吸引住了苏锦音的注意力。
他说:“我不日就会与叔父一同出征,归期未定。还请你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后一句关切的话,苏锦音并未听入耳中。
她听完后,感觉振聋发聩的只有那一句与叔父出征。
“庆王爷?”苏锦音问道。
秦子言点头,细答:“乾帝背信,三十万大军压境容州,如今已被连破五城,情势刻不容缓。”
听到这乾国,苏锦音也想起了不少旧事。那些与情爱无关,却一样的触目惊心。她前世流亡在外的时候,曾在与乾国交界的城池待过。战乱中的惨况,她虽不能亲眼所见,却仍感胆战心惊。因为乾人性残,若俘虏将卒,必用尽手段折磨而死。
苏锦音见过一个废弃的蛇坑。听说乾人曾在里面倾倒数蛇,以人为食,投喂百蛇。
“靖北将军这次暂留京中。”秦子言主动退了两步,站回了与苏锦音先前的距离处,他语重情深道,“若去靖北将军府,最好传信到我说的地方,让个人跟着你去。”
苏锦音行了个谢礼,没有做出更多的回应。论细腻、论体贴,似乎没有人比得上眼前这一位。但此刻清甜的泉水日后就是封喉的毒药,此刻温软的枕靠日后就是锋利的匕首,这样的好,苏锦音承受不起。
秦子言的温柔,则面面俱到。他瞧出苏锦音的倦怠,就主动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苏姑娘,万望珍重。”
苏锦音默然地行了个礼,没有回应。
秦子言脸上的失望未有遮掩,但这种失望,并没有化作愤怒。他迈步离去。
留在八角亭的苏锦音起身看向那曾被秦子言注视的远处阁楼。这阁楼她从未细看过,这般细瞧,竟是瞧出了三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