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升米恩斗米仇,你的孩子才是他容不下你的理由!”
男人绝情的声音和女人恶毒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苏锦音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烈火烧灼得疼痛欲裂,这种感觉比给她一刀还要难受。
她将头用力往那烧焦的房梁上撞去,人却完全清醒了过来。
房中黑漆漆的,没有烈火、没有喧哗,只有门外丫鬟们细小的声音。
“你今日也太大胆了!竟然敢拦着表少爷入内看小姐。”
“小姐还昏睡着,表少爷终究是外男。怎么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
其中一个丫鬟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
苏锦音按住额头一侧,打量起自己的周遭来。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后,她能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头顶有床帏垂下,不是流苏珠串的款式,就是那寻常的纱幔。
她没有死?
苏锦音迅速摸向自己的腹部,却发现那里平平如也。
她陷入思考的时候忍不住把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但这一握,却让她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
她左手手背那一道因为流亡在外,初用镰刀砍出的疤痕没有了!
不可能,那道旧疤痕秦子言找了多少大夫都没能让它变淡变平。如今怎么会半点痕迹都没有。
苏锦音猛然地坐起身,却因为身体跟不上脑袋的速度,而撞上了床栏,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正压抑地吃痛一声,房门却被推开了,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有一个丫鬟在吹火折子点烛台,另一个则坐在她的床边一脸关切问道:“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苏锦音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呆呆看向面前这圆脸双环髻的丫鬟。双星不是她在苏家做大小姐时候的贴身丫鬟,难道自己被送回了苏家?
此时,点亮了烛台的丫鬟也将烛台小心翼翼挪到了苏锦音的床边,安慰她道:“小姐别怕,奴婢们都在呢。”
如果说见到前一个丫鬟双星,苏锦音只是讶然的话,再见到这后一个丫鬟捧月,苏锦音就是恐慌了。
无论这个人对你是善意还是恶意,总归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端着烛火,脸被照得有些惨白的出现在你面前,这种恐惧感是无法让人立刻排解的。
“啊!”苏锦音再也控制不住,尖叫了出来。她缩到床角,不知道说什么。
捧月,我不是故意杀死你弟弟的?是他被人蒙蔽,想要玷污我?
还好未等苏锦音开口,双星就迅速将捧月推出了门外:“你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去给小姐烧点热茶过来!”
看到那鬼魂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苏锦音总算镇定了一些。
双星就紧挨着苏锦音的床边坐下,同她告状道:“小姐,捧月又擅作主张了。她竟拦了表少爷来探您,还说些有的没的,实在是……”
这些话,苏锦音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看着双星的唇在眼前一张一合,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和不解中。
她的视线逐渐凝聚在双星的头顶上。双星在自己离家前已经指了人家,可面前这一个还是梳的双环髻。
双星见苏锦音看着自己,以为她主子在把谗言听进去了,就更加凑近地说道:“小姐您是不是也看出来捧月今日穿戴格外张扬?捧月拦阻表少爷见您,自己却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表少爷?
“郑多智?”苏锦音下意识猜了一句。
双星重重点头:“是的,小姐,表少爷来过好多次了。他是真的关系您。您这次落水昏迷,他来了不知道多少趟了。”
落水昏迷,表哥郑多智……苏锦音闭上眼睛,记忆如同画卷不停展开,她终于停顿到了一处,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十七岁。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初春。离她被庶妹算计流亡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房门推开的声音再次传来,端了茶水的捧月小心翼翼进来,她窥探了一眼苏锦音神色后,就禀明道:“小姐,夫人说,稍后就来看您。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双星立刻如点燃的炮仗一般,冲过去抢了捧月手中的盘子,对其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小蹄子,又擅自做主!你到底有没有把小姐放在眼里!”
“双星。”苏锦音阻止道,“你过来服侍我。”
她要理顺下思绪。
两个丫鬟中,捧月容貌生得更为昳丽,过去一直为她不喜。但谁知道,前世是这个丫鬟以命相救。
透过铜镜,苏锦音清楚地看到入内的双星偷摸掐了捧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