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末初夏之日，清晨的山间弥漫着一层纱衣般的薄雾。

阁楼的门轻轻被推开，刚清洗完凌灵的身体，瑾容端着水盆走出阁楼。

离开阁楼没多久，她便看见在忘忧轩附近徘徊的两个人影。

“小容，今天情况怎么样？”

青流见瑾容过来，迫不及待地起身问她。

要知道，自凌灵昏迷之后的这些日子以来，来往锦华山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除了常驻锦华山的瑾容，青风、青流以外，先是白逸修带着南宫玲玉和白澈上山陪了白非夜一小段时日；跟着齐义，楚薄和燕芸在处理完桃花令剩下的事后，也上了山，日夜期待着凌灵能够好转。

再来慕枫也上山询问他们的情况，期间因为国家大事，不得回曜都，他还不管燕芸反对，将她也拖了回去，之后有空了，又带着她再上山来。

今日倒是比往常要清静些，只有青流，青风二人。

瑾容摇摇头，眉头不禁又锁了起来，

“和平日一样，还是昏睡不醒。”

“好几个月了，为何王妃还不醒过来！”青流叹气懊恼道。

“哎，真不知道在山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王妃就重伤昏迷不醒？怎么王爷就变成那样了！”

平日里沉稳的青风，也这段时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出于对白非夜的担心，他嘴上心里没少操心。

自那日白非夜抱着凌灵离开山谷后，他便命人将夜城景王府的桃花树带上来锦华山。

而他要么陪伴在昏睡不醒的凌灵身边，要么就坐在一棵桃花树下，一边饮酒，一边对着山峦发呆。

除了十二偶尔鼓起勇气去找他简单说说话之外，其他时间，白非夜基本上寡言少语，与其他人几乎无交流，就像是将自己隔离在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世界。

“这两天你们去找王爷，他还是没理你们？”瑾容问道。

青风和青流默契垂首，失落的摇着头，青流又问她，

“你呢？今日去阁楼那边，可有见王爷有什么举动？”

瑾容一叹，“靠在阁楼外的那棵桃花树下，身边散着几个酒瓶子，像是坐了一夜。”

青风和青流一听，眉头直接拧成麻花状，瑾容见状，安慰道，

“不过出来时，我看见十二悄悄进去了，现在也只有十二才能跟王爷说说话了吧。”

……

朦胧间，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道极轻的力道拉扯，白非夜星眸微睁，察觉来人是十二，他清冷的目光变得柔和，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轻声问她。

十二圆滚滚的身子直接钻进白非夜怀里，她小脑袋靠着他的胸膛，支着头看着白非夜，小眉毛皱成波浪状，

“爹爹是不是又在这里睡了一夜？”

听着十二略带抱怨的语气，白非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爹爹喜欢这里。”

“但是爹爹都不陪十二了！”十二小嘴一瘪，眼里瞬间盛满泪水，“娘亲一直在睡觉，爹爹也不陪十二……”

白非夜眼底泛起一丝苦涩，“傻十二，爹爹一直都在呀。”

“可爹爹总喜欢待在这儿！”

见白非夜今日对她的态度温柔，十二放大了胆子，气呼呼地瞪着他身后的桃花树，

“十二不喜欢这个树！它老霸占爹爹！”

许是昨夜梦见了凌灵，此时白非夜心情大好，他难得扬唇一笑，

“落双，这棵树是娘亲。”

“娘亲？”

她娘亲不是在阁楼里睡觉吗？为什么又变成树了？十二歪着脑袋，不解问他。

他抬眸望向花开茂盛的桃花树枝，深邃的星眸变得深沉，嘴里说着十二听不懂的话，

“因为只有它开得茂盛，爹爹才能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很好。”

眼前的爹爹又变成了平日里与世隔绝的那个他，好不容易见到了之前的爹爹，现在又不见了！

十二心底泛起一阵失落，见不远处的角落，花思南正静静在那儿等着她，肩头还站着雪球。

十二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沉默深思的白非夜，深深叹了口气，小心从他怀里离开，小声地往花思南那边走去。

爷爷他们说过，要给爹爹自己一个人的时间。所以没关系，她下次再来找爹爹！

十二离开后，白非夜坐在桃花树下沉默良久。

带着羊脂玉戒指的手指时不时轻抚握在手中的一把银色小飞刀，自凌灵昏迷后，那把小飞刀就被他随身携带，每当想她时，他便会握在手里。

如今的现状他也不想，可是心空了，他应该怎么去填满？

这些日子以来，唯有在酒意上头时，他才能看见凌灵，才能觉得心是有东西的……

想起凌灵曾对他说，她以前想他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他目光变柔，不禁笑出了声，随手伸向身旁的酒杯，欲抿一口酒。

“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