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足有一个时辰,说得他口都觉得干了,皇帝方才开口发问,他的问题不多,却每一个都切中重点,陆英淡定作答,不慌不乱。
就这样又说了好一阵子,皇帝似乎终于满意,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好!你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还不等陆英放松心情,皇帝却话锋一转,冷笑道:“这几年朕明里暗里多次要你返京述职,论功行赏,你倒好,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来!小六去了趟北关城,你倒老老实实来了,哼哼!看来朕真是老了,说的话也不如小六的中用!”
陆英沉默地跪倒在地请罪,却一个字都不为自己或杨珩解释,这种情况下解释只会讲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果然皇帝看他这个样子,火气也没发下去,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问道:“你觉得朕这个儿子如何?”
这个问题由皇帝开口问陆英这么个年轻臣子,着实大大不妥,陆英抿唇不答。皇帝反而呵呵笑起来,道:“也罢,不为难你了,这次你回来得正好,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这北关城你也暂时不必回了,先替朕到西大营去操练御林军吧,那些都是你的老伙计了。”
“微臣遵旨。”陆英跪地接旨,不但没有问原因,甚至脸上也不曾露出疑惑的神情。皇帝看了大为没趣,可也知道这个臣子性情如此,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
他多年谋划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到最后关头,如果成功,祁国或许还有希望,他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得意,偏偏却不可以对身边的人畅所欲言。陆英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而且忠诚沉稳,对他提前透露一些亦无不可,可惜他竟一副毫不好奇的冷静模样,倒让他拉不下脸开口说明了。
皇帝皱皱眉头,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臣子着实无趣得很。
“今晚你留在内阁值房休息,会有人把你该知道的东西送到值房去,明日一早你先带人到西大营去接管那里的御林军,此事不可声张,过几日朕再命人公开你入京的消息。”
“是!”陆英答得痛快,心里却苦恼不已,该如何想个法子通知外边的白茯苓呢?自己接下来几天音信全无,她定会担心死了。
皇帝把该吩咐的吩咐完,就挥手让他离开,陆英退到偏殿门前时,皇帝忽然冷不丁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忠国公府的孙小姐,叫白茯苓是吧。”
陆英一凛,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没有多话,但皇帝已经知道这一句正中他的软肋,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别有深意道:“好好办差,日后,总有让你得偿所愿的时候。”
陆英欲言又止,皇帝正在兴头上,他此刻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欲盖弥彰,不如过些时日再禀明自己的心意。
他心里不是没有过那样的奢望,不过……他又如何忍心去委屈那个他最在意的女子呢。
皇帝离开偏殿,马上回到了他的新宠罗嫔的寝殿。两处相距甚近,一路上又有亲信侍卫将闲杂人等遣开,宫里无人知道皇帝曾经中途从罗嫔的香榻上爬起来秘密接见了外臣,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娇媚的妃子又是一夜笙歌。
罗嫔得了他的严旨,自会守口如瓶,能够让皇帝在她的寝宫里一留就是一日,对于她在宫中稳固地位大有好处,她也乐得圆这个谎。
陆英看着书案上堆叠如山的情报资料,只觉得一阵头痛。这里每一份都是陈述几个皇子在京中的势力情况,包括可以调动的兵马数量、由谁统帅,一些关键部门的臣工与几位皇子是何关系等等。
其中大皇子与二皇子的部分,大大超出一个正常皇子该掌握的权柄军力,他们准备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另外几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事实上也并没有表面所见的那么老实,而最让陆英吃惊的是杨珩。这位表面上除了风流俊美没其他特色更谈不上能力的六皇子,私底下拥有的人脉实力,竟然比之大皇子与二皇子也并不逊色多少!
现在重点是,皇帝把这些东西塞给他,究竟是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