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窟寺,从唐朝的时候就有了,毁了建,建了毁。现在的建筑是刚刚修复的,主持修复的是梁先生的公子梁思成,他在美国读了很多年书,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院读到了硕士。很年轻的硕士。”
宋庆龄挽着孙中山的胳膊,大概很少有这种闲适的时候,所以笑得很开心:“看不出来是刚修复的,还以为本来就是这样。”
张春哈哈一笑:“外面很多人骂我,比如苣苳先生。我在荆州也好,在襄阳也好,都拆了很多人的房子,卖了很多人的地。在武昌和大冶也是一样。龙窟寺就是用这些古建筑材料休息来的。这里的砖瓦没有两百年。也有五十年。苣苳先生的女公子说要修旧像旧,有机会孙先生可以见见,是新民大学的才女。”
“为什么要拆房子?”大家都知道张春这样说有深意。但是只有宋庆龄问了出来,毕竟她还太年轻。
“有些房子,比如这龙窟寺,西塞山,带有的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精神,是中国几千年的血脉。可是有些已经腐朽了。衰败了。我第一次到武汉,见到的是长达数里的人市。一个个孩子头上插着草标,等待人买回去当下人。人贩子们挑那些小女孩,带回去养几年,在窑子里供人消费。死了用草席一裹。找个树林就埋了。无数人在里面醉生梦死。所以我把它们铲了,重新建设。这就是孙先生和孙夫人在大冶古城下船的原因。”
这次连宋庆龄也不说话了。
张春继续说:“我们来去的铁路,以前是通向汉阳枪炮厂的,现在也通。不过不卖枪炮了,准备制造修路的机械。对面的孙传芳有些气急败坏,看来我挡了很多人的财路。”
“枪炮是国防,为民这样做恐怕是因小失大。”廖仲恺有些不高兴地说。
“枪炮是要造的,国防不等于资助军阀们,让他们混战。受苦的依旧是老百姓。这是发国难财。”张春笑道:“其实孙先生曾经主持过国家的铁路建设,有着在全国修建铁路的梦想。詹先生也是。不过我要说,这也是断人财路。”
孙中山停下脚步。喔了一声。疑问地看着张春。
詹天佑笑着说:“这是一个叫做张若茗的孩子通过调查得出的理论。因为铁路方便了人们出行,加快了货物修通。以前商人们利用老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低买高售,赚取巨大价差。但是现在不行了,鄂中几个县有了完善的交通网,襄阳的物价一天之内。宜昌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差价没了,自然是断了商人的财路。”
张春点头补充道:“特别是那些大商人的财路。老百姓贩卖商品不过是糊口而已。赚一点辛苦的运费钱。所以说凡属利国利民的好事都是断人财路。就比如说电报。鄂中政府利用电报把各地的物价涨跌向全县公告。老百姓低的不卖,高的不买。也是断人财路。”
孙中山皱着眉头说:“断少数人的财路,利国利民未免不是好事。”
张春一笑:“中山先生能这么想就好。我见过中山先生抨击英美干涉我国内政的文章,十分佩服。不过苏俄又何尝不是干涉我国内政。我听说有人向您建议在政府中给吴佩孚留一个职位,与曹锟吴佩孚合作,国共合作,不过都是为了建立一个亲苏的政府。这也是断了列强的财路,道理我想中山先生能够明白。”
“但是苏俄归还了过去占领的我国国土。”廖仲恺忍不住说。
“那就应该感谢?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我知道苏俄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国民党势大,自然会是建议。共产党是小党,就直接命令。曹锟吴佩孚不能控制,就收买。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孙中山的身形一瞬间失去了气势,显得有些佝偻。他没有说话,不过神色悲沧。
“为民对于马林十分敬佩,他现在做的事情对苏俄也许有好处,但是对中国更加有好处。中国人确实应该团结,而不是内斗。国共合作自然是好事,为民定将支持。不过为民用土匪行为收回了租界,而不是用什么外交手段。湖北自治政府只是地方政府,也不需要用什么外交手段,也不要什么国际声誉。只想收回国土和权利。我不想卖国,英美日法意德苏,我一概不理。要想和我做生意,可以,平等协商。”
廖仲恺叹了口气:“地方政府可以,是因为中央政府替你们挡着。国家贫弱,鸦片战争以来,屡战屡败,国家折腾不起。”
张春点头:“国力不济,只好用屈辱的外交手段。所以为民即使要断人财路,也要搞建设,发展科技。如果有谁打过来,我就打过去,打得他鼻青脸肿,才会好好说话。为民可以,堂堂中华四万万同胞,怎么不可以?”
廖仲恺只能摇头:“一省可以,国家有三十多个省,军阀多如牛毛,所以孙先生才执意北伐,以求统一中国。”
张春笑道:“直奉大战,奉系败退。不过我喜欢张作霖,与洋人打交道,委以虚蛇可以,寸土不让。”
孙中山总算开口了:“为民认为此次国共合作当如何做?”
“国共合作即可。”张春干脆地提出了自己想法。
孙中山沉默不语。双方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孙中山从大冶乘坐火车到了地质大学和武汉大学,受到了学生们热烈地欢迎。孙中山虽然笑颜以对,不过心事重重,话语不多。倒是参观汉阳工业基地的车辆生产线时,问得很仔细。
然后为了安全很快就乘船去了上海。
孙中山到武汉的消息是在两天后才由新民报、武汉晨报对外披露,在各系军阀中引起轩然大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