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死而已,或许你并不知道,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在武陵城的时候。”褚青霄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种裹挟在平静之下的坚决,却如铁石,不可动摇。
看着这样的褚青霄,项安的脸色渐渐冰冷。
他平复下心头刚刚泛起的些许涟漪。
“李在山,是你杀的,对吗?”他忽然问道。
李在山的死,对于褚青霄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闷:“嗯,我杀的。”
“你觉得他有错吗?”项安再次问道。
“……”褚青霄刚要解释。
项安却接着说道:“他是从武陵城逃出来的,可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吗?”
“他想要为武陵城求援,可换来的却是一场牢狱之灾。”
“他被关在地牢中,每日受尽皮肉之苦。”
“他无论做什么选择,武陵城都注定难以被拯救。”
“是!最后他是妥协了!”
“但即使他不妥协,武陵城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他活了下来,但却并没有靠着出卖武陵城来享受荣华富贵,你去过水阳城,大可以问问那里的百姓,李在山是多好的一位县令!”
“这样的人,难道就不值得活着?就一定要跟武陵城陪葬,才算是你褚青霄眼中的好人吗?”
项安越说越激动,脸色也变得潮红,这般失态之状,在他的身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如果在你的心底,李在山该死的话!”
“那是不是我,小竹,我们都该死!?”项安怒声问道。
“还有赵念霜,你也想要杀了她是吗?”
褚青霄骤然沉默,他从见到项安开始一直平静的脸色,在那一瞬间,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我……”
“我并不恨你们。”
“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们也是受害者,我也从未想过要为难你们。”褚青霄的声音软了几分。
“李在山是我所杀不假,可他是自己求死,我……”
“你还是不懂!”项安再次打断了褚青霄的话。
“当年之事,背后有大人物在操控,你的刨根问底,就是害死他的根源。”
“当年从武陵城活下来的人如今大都隐姓埋名,你这么追查下去,还会有更多的李在山因为你而死!”
“可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围困武陵城,也没有杀死剑甲!”
“他们只是在武陵城破后,无可奈何,说了些假话罢了。”
“褚青霄!剑甲也好,武陵城的人也好,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办法让他们活过来!”
“但我们还活着!”
“活着的人,难道不应该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吗?”
项???????????????安一连串的质问,让褚青霄陷入了沉默。
他想象过无数次故人相见时的场面。
那应当是或热泪盈眶或欣喜若狂之景。
但无论是之前的李在山,还是眼前的项安,在他们眼里,自己似乎更像是一个麻烦。
一个从十二年前的噩梦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可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只是想要为剑甲、为武陵城要一个公道。
这不过是最简单,也最理所应当的要求。
“我……”许久之后,褚青霄这才又说道:“我会想一个万全之策,尽可能不去影响到你和念霜他们,我不是来拖累你们的,我只是想来见你们一面,然后就离开……”
褚青霄的回答,并没有让项安满意。
项安站起了身子,他低头俯视着褚青霄,眼神中带着怜悯。
“青霄……褚青霄!”
“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怕你连累我?”
“呵呵……你太高看自己了。”
“你一个刚刚踏入四境的武夫,你能做什么?”
“你就是现在把你知道的所有呈递到泰临城的御前,那皇帝也只会当什么都没看见!”
“你的固执,能害的只有你自己,我是在救你的命!”
本以为这样的一番话,会让褚青霄愤怒亦或者自惭形秽。
但让项安没有想到的是,听完他的话后。
褚青霄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
“如果真的不会拖累你们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项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褚青霄会做出这样的回应,他不免一愣,错愕的看向对方,问道:“褚青霄,你好不容易从武陵城活着走出来,你就这么想死吗?”
褚青霄也正色的看向项安,言道。
“如果能为剑甲们讨回公道。”
“我命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