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也是黯然无语,感慨无限。
对这等生老病死,冯紫英前世中见过无数,但是今生却是第一次。
薛峻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交情却在,而且和冯家合作也算是尽心尽力,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伤寒就能让人命丧黄泉,委实觉得这生命太脆弱了,而在这个时代尤甚。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稍稍一场病就能让人濒临危境,这也是这个时代人均年龄如此之低的缘故,小孩子夭折更是司空见惯。
自己父亲一门三兄弟,大伯本来是有子嗣的,但都夭折了,便是二伯虽无男性子嗣,但是也有女儿,但是一样夭折,甚至连妻妾也都病故,这便是疾病之凶。
自己满心以为改变了薛家二房的命运,但未曾想到还是如此,只不过也就是晚了两年而已,却还丢下这样大一个摊子。
薛蟠也呆呆的坐在冯紫英一旁,估计自家二叔的病故还是对他有些冲击。
接下来就是后事办理了,冯紫英作为外人,自然不好出面,只能让薛蟠、薛蝌两兄弟来出面张罗,薛蝌倒是个能干的,但是年龄太小,薛蟠年龄不小了,但是却啥都不会,只能在冯紫英的指导训斥下跌跌撞撞的干些粗笨活儿。
薛家祖籍金陵,这肯定是要送回金陵安葬的,虽说这是冬日里,但是也需要尽早启程,这一路回去,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这边事情也要尽快处理。
薛家人准备扶灵回金陵,但之前许多事情也要有一个交代。
“坐吧,”冯紫英当着薛蟠、薛蝌、薛宝琴以及薛母四人,还有段喜贵和两个薛家家人中管事的,要把后续事务都要做敲定。
现在薛峻不在了,那么薛家已经没有了顶梁柱,就需要好生调整一下了。
这两日冯紫英也和薛蝌接触了一番,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跟着乃父也学了不少,但是毕竟太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法直接上手,恐怕也还需要两三年的锻炼,好在段喜贵跟着薛峻基本上算是熟悉了情况,而且有冯家在山东这边的人脉关系,倒也不至于对整个丰润祥的运作产生太大影响。
但薛蝌需要回乡守孝三年,薛家人虽然也还有人在这边,但是肯定多少会有影响,这也需要一一安排好。
“婶婶,这边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听蝌哥儿说你们打算明日启程上路?”
“这几日多亏大郎的帮忙了,我们一家打算明日启程回乡,这边生意上的事宜就能劳烦大郎和段家哥儿了。”薛母身体也不佳,经历了这一番风波也是病病殃殃的。
“嗯,蝌哥儿要回乡守孝这是自然的,但是薛家这边只剩下一些家人在这边,这生意上的事情,有我表兄在这边操持,我也准备去拜会一些原来我们冯家的世交,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冯紫英也知道薛家人关心的是后续的事宜,这官商之间的合作,本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强弱不平等,若是换个不地道的人处于这等情形下,没准儿就要想办法把这边给撵出去独吞了。
当然冯紫英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所以他需要把话讲明,安抚对方。
“恐怕薛二叔也早就说过我这个人了,嗯,文龙也了解我,这营生上的事情我是不大管的,都是我表哥在过问,但是我可以在这边表明态度,不管发生什么,以往和二叔商量好的一切不变,待到三年后蝌哥儿守孝结束,年龄也差不多,便让蝌哥儿来学着接掌丰润祥,至于说这期间若是蝌哥儿有其他想法,那我们再另议。”
冯紫英目光澄澈清亮,在一干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收回来,语气不容置疑。
薛蝌心里也是一动。
事实上在父亲一病不起的时候,父子俩就商量过此事了。
薛蝌薛宝琴兄妹自小就跟随父亲经商,虽然年轻,但是却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了。
和冯家的合作很圆满,谁曾想到会在这等时候父亲病倒,都清楚和官面上的人家合作须得要谨慎,但是父亲却很看重冯家,尤其是这位冯家大郎,甚至胜过了冯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