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卷开始前几日,主要是各房考官们在斟酌决定,该推荐哪些卷子上去,又该将哪些卷子做备选。
不把手中所有卷子过完一遍,如何能够评选优劣、排定名次?
是以直到二十二日,两位主考都在那里枯坐整天,昏昏欲睡。
好容易捱到天黑,李春芳便打个哈欠站起来,对众位同考官道:“诸位今天又辛苦了。”
听到这几句,同考官们便齐刷刷放下笔,将朱卷摞放整齐,然后朝二位主考和监临官行礼之后,鱼贯出去建衡堂。
李春芳则和殷士儋,以及担任监视官的两位御史,共同清点了朱卷,确认不多不少后,用三把锁锁上了鉴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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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李春芳回自己的官舍准备休息,跟他进来服侍的长随李茂,一边帮老爷端来洗脚水,一边默不作声的将一张小纸片塞到他手里。
不用问,这肯定是从外帘偷偷传过来的。
李春芳暗暗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再严密的制度,只要是人来执行,那就一定有空子钻。
考官们虽然被盯得严严实实,可他们带进来的亲随,却整日里无所事事,私底下沟通串联,让人好生不快,又好生无奈。
‘从来一个窠臼,何故至今脱不得……’
李春芳心里默念一句,不知从哪听来的这句话,便将那纸片持在掌中扫一眼,然后直接烧掉。
就那一眼,李春芳便已经记住了,那没头没尾,没什么联系的五句八股文。
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能中状元?
然后,主仆就像没发生过此事一样,该干嘛干嘛。
但当天晚上,次辅大人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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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鉴衡堂外时,所有人都在早早等着他了。
今天可是分赃的日子,大小考官们都兴奋难耐了……
“兴化公昨晚没睡好啊。”殷士儋是差一步就入阁的地位,两人又是同年,这里也就他有资格,跟李春芳开玩笑了。
“身系重任,旦夕不敢懈怠啊。”李春芳笑着掏出钥匙,一边开锁一边对殷学士笑道:“其实是昨晚被隔壁呼噜吵的。”
“哈哈哈,原来是下官的罪过……”殷士儋也打开锁头,笑道:“看来今晚,我把官舍要搬远一点。”
“罢了,再搬一个更吵的过来。”在李春芳的刻意亲热下,两人的关系,在这半个月里又拉进了不少。
待监临官也打开锁,众人便进去鉴衡堂,开始新一天的阅卷工作。
这天开始,房考官们开始推荐各自看重的卷子了。
第一个上来的,是首房考官申时行。
向两位主考行礼之后,他便奉上自己择出的三十份正选、十份备选,然后肃立在案下,等待二位主考的决定。
“汝默,坐嘛。”李春芳让兵士给他搬了把椅子,状元何苦为难状元?
他和殷士儋飞快扫一遍那些卷子,在上头落下言简意赅的批语,都跟申时行的大差不差。然后从正选里足足取中了二十八份,备选里又挑出两份,凑了三十个名额,送给了申时行。
申时行那沉静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摸喜色。
其余房考官自然眼红不已。
要知道,参加会试的,可都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举人,每一个都有真才实学。
再由同考官精挑细选出来的,其实水平已经大差不差,主考取谁不取谁,其实都不会犯原则性错误了。
但录取名额有限,不可能举荐多少取多少的。
这样一来,哪一房被取中的人数多,面上自然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