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黑瓦,墙角一树桃花,粉红如霞。
阳光正好,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讲台课桌后,一身青衫,白须飘飘,颇有得道高人风范的老画师,指着挂在黑板上的一幅画,正在神采飞扬的讲解着。那滔滔不绝,唾沫乱飞的激动摸样,更是如同漫天飞舞的瞌睡虫一样,让洛青哈欠连连。
“三千法门,皆可入道。而做画,就是三千法门之一。画可以召唤帮手,也可以封印敌人。修为高深的画师,可以通过画人画虎,并召唤出画中的人物,来降妖伏魔,击败对手。或是将其封印在画中,不战而屈人之兵。修为越深,画技越是高超,画师越厉害。老夫当年曾有幸见一副大漠孤烟画,这幅画中,封印着魔族数千高手。各位如果不信的话,有机会去帝都凌烟阁看看,那幅画至今还保存在那里!……不过,话说回来,任何法门都有其劣势。画师虽然厉害,但因为需要长时间的思索静坐,所以,肉身修为就差了些。不过,各位也不要气馁,觉得画师也一般般。我告诉你们,画师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炼丹师,炼器师以外,最富有的人群。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你们可以雇个十个八个武士,保护你们……”
真无聊啊。
洛青打了个哈欠,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桃树上,一对儿叽叽喳喳唱着歌,搞对象的小鸟。
这些话,他已经听了不下十几遍了。
几乎每节课结束的时候,教习都会说一次。
原因嘛,不是吹嘘。而是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不要气馁。
究其原因,是因为画师这条路,太过艰难。
入学的时候,教习吹得满天飞。
仿佛成为一个画师,就跟喝一碗凉水那么简单。仿佛数不尽的金钱美女,滚滚就要来到。
可是等入了门,才发现,一切并不像教习说的那么美好。
画师也是修行者。
而修行者追求的两点,无非是修为与技艺。
首先,修为。
这个不用多说,画师和其他法门的修行者一样,都需要静坐吐纳修行,增加体内真元。因为只有将体内才气,灌注笔端,才能画出拥有法力的画作。在这个方面,资质好的,家庭富有,资源充足的,自然比其他人要好。
其次,就是技艺了。
武道修行者,追求的是武技。而画师追求的是画技。
有句话说得好,画龙画骨难画骨。
画画谁都会,三岁孩童也能信手涂鸦。但能画出神来,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阅历,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蕴支撑和常年的刻苦练习。
这满堂学生,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最年长的也不过十七八岁。世面还没见过,谈何阅历。
故而,一年下来,能画出一幅传神作品的,全班连一个人都没有。
时间一长,大家对画师这个专业,到底能不能行,产生了怀疑。随着怀疑加深,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选择了转学,去了其他专业。
剩下的,都是一些没钱没势,想转学却转不了的贫寒子弟。
如今,班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人一少,班级便显得空荡荡的。站在上面讲课的老教习,甚至都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回音。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另外,通知一下你们。不知不觉,一年快过去了。你们也马上要迎来结业考试了。别怪老朽没提醒你们,若是考不过,你们除了继续留在这里补习,等待下一年的机会以外,就只剩下无证结业了!行了,下课!”
说完,老教习扫视了一眼,班上,各做各的的学生,摇头轻叹一声,抱着画卷,离开了教习。
“放学喽!”
见教习离去,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站起来,收拾笔墨纸砚,有说有笑的离去。
他们俨然是一副,重获自由的小鸟的摸样,兴高采烈。
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他们似乎已经认命。正如老师说的那般,留级补习,要么无证结业,在民间做个画匠,从今以后糊口度日。
洛青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迷糊的眼睛。
起身将笔墨纸张,放入书篓中,挎着书篓,随着众人,走出了教室。
**正好,草长莺飞。
回去的路上,柳荫下,石板路边,清澈河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和风如绪,拂面不冷。
一身青衫的洛青,背着书篓,手里捏着一根柳枝,随意摇晃着,兴致勃勃的看着看到的一切。
河面上,游弋的花船,船上咯咯娇笑着,摇晃着手绢,美艳的**女子。划船渡客的艄公。路上,担着货单,来去匆匆的小贩。
所有的一切,在洛青的眼里,都是那么的新奇。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个月,但他至今,仍然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遇,而惊讶不已。
洛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是华夏当代著名的国画大师,青年艺术家。因为在一处遗址,观摩一副画的极为传神的壁画,竟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最后心悸交瘁,而昏迷不醒。
等醒过来后,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穿越了。
他成了另一个洛青。
此人是江南金华县县学的一名学画的学子。
家中父母早亡,无依无靠。家中生活用度,他的学费,全靠着姐姐洛雪一人承担。
其实说起来,洛雪不是洛青的亲姐姐,而是洛青的父母,早年间在洛阳街头收养的一个弃女。
那是一个冬天,洛阳城的上空,飘着雪。
洛青的父母,去洛阳做生意。生意做完,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发现了,蹲在街角,快要被冻死的洛雪。
那年,洛雪才四岁。
夫妇二人心肠善良,便将这可怜的女孩儿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