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祥是做公安局政委出身的,也就是擅长做思想工作。他看着材料说道:“这些事已经发生了不短的时间。这个材料也是有心人私下调查的。这与公开调查或正规取证有很大的区别。有些人在私下提供资料可能又积极又大胆,说话甚至可以不要遮拦,有什么说什么,就是听别人说的,他也可能说成是自己亲眼看见。但是,如果我们要他在法庭作证,当着公安干警、纪检干部的面,他们就立即退缩。当然,我不是怀疑这材料的真实性,而是怎么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派驻调查组落实这些事实。对那些模棱两可的资料、证人不愿签字的资料进行剔除。”
朱贺年转头对宣传部长郭璋道:“你呢?”
郭璋苦着脸道:“柴油机厂里有一位是我的亲友,我申请回避。”
朱贺年问公安局局长张群雄:“张局长,你的意见呢?”
张群雄笑道:“我是公安局的。对于这类经济案件,在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他们触犯了刑法的情况下,我们暂不能插手。不过,我们随时听从县委的指示,也愿意配合其他部门一道工作,把真正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等征询过检察院领导的意见后,朱贺年说道:“这种事情不能过于讲究程序。我们给他们讲程序,犯罪分子未必和我们讲程序。我认为还是双管齐下,工作组要派,他们的人也要控制起来。只是我看这样折中一下,以开办企业管理培训班的名义把那几个厂领导带离厂区,集中到另外的地方办学习班。对那些人的办公室、家里都进行秘密地搜查。等搜查结果出来、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纪委、公安局、检察院的同志,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尽量做到前期影响小,而力度强。只要不无辜抓人、不搞刑讯逼供,有些必要的措施还是可以采取的。总之,你们必须把厂里的蛀虫挖出来,把他们吞进去的钱给工人吐出来。具体你们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给我们县委上报一个书面方案就行。大家还有意见没有?”
大家都没说话。
朱贺年道:“既然大家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我提醒大家一句的就是注意保密。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就不要怪组织上对你不客气。刚才郭部长就表现不错,认为厂领导力有他的熟人,他就申请回避。……,你们该怎么做,马上去做。好了,散会!”
田国峰有意走在薛华鼎身边出了门,等人分开后,田国峰小声对薛华鼎道:“小薛,我找你一点事。”
薛华鼎跟着田国峰进了县长办公室,顺手关上门。
“小薛,这些材料是你要她收集的?”田国峰来不及坐下就问道,语气里有一丝责备也有一丝无奈。
薛华鼎回答道:“不是。但我知道。她前年就开始收集材料了,在我被分配主管柴油机厂的时候,她就给了我这份资料。但我担心对柴油机厂的改革有冲击,所以到现在才交出来。而且其中的部分材料也是我主管柴油机厂之后,工人或写信或找我汇报得来的,也有王波收集的。田县长,我会尽量不让她出面,也争取不让她的名字让外面的人知道。”
田国峰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想不让人知道恐怕难啊。她写的字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别人不一下就可以猜出来?不说公安局、检察院有专业的笔迹鉴定人员,就是县里今天开会的人也能从行文风格、字体就能想得出。你可不要忘记了她已经在县政府办就是写材料的,很多人都看过她写的东西。”
薛华鼎说道:“这对邱秋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田国峰坐下来后,说道:“我倒是不怕那些厂领导能采取什么报复行动。不说她现在是市报社记者,不是一般人想动就能动的。还有我这个老头子也多少有点用,我还真想看看哪个家伙不长眼想对她不利。小薛,我不是担心他们怎么样对她,而是在乎你怎么样对她,在乎她和你怎么看待这件事。这是我们私下谈心,也就不扯其他事。”
薛华鼎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问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话。”
田国峰说道:“你当然不明白。但我明白。”
薛华鼎隐约想到了什么。
田国峰说道:“邱秋虽然有二十多岁了,但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任性。像调查柴油机厂的贪官这件事,她不觉得有风险,也许还觉得好玩、有趣。想在你面前图表现。这次成功了,你欣赏她的行为,她肯定得意了。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下一次她就可能做更大的事,做更危险的事,做更加利国利民为民除害的事。她是记者,拥有比一般人更大的信息获取渠道,接触面比我们都大得多。现在这个社会要获得几个大贪官、大腐败分子的消息,那都不是很难的事,你说,谁能保证她每次都不会出事?”
薛华鼎不好意思地说道:“田县长,邱秋她是一个事业型的人,对坏人嫉恶如仇。不会有你想的那层想法吧?”
田国峰盯着薛华鼎看了很久,直到薛华鼎低下头,他才说道:“我就不信你不知。如果你没有成家,或者说你没有一个漂亮、贤惠、能干的妻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会促成你们的。但是,现在事实是这个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这孩子还……。哎,我是理解她,也同情她。不过,这么下去可不是一个事。你说呢?我以一个你叔叔的身份请你帮帮忙,劝她另外找一个朋友。世界上的没有一个人能每次得到最好的。”
汗颜的薛华鼎说道:“现在不是省报的那个记者在追她吗?”
田国峰道:“我也知道。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不答应人家。有时间你打几个电话给她。怎么样?”
现在他又如一般的邻居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