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宣传部部长也是市委常务,这么大的人物都作不了主?怪。”薛华鼎随口感叹道。
邱秋不以为然地说道:“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报纸是党的喉舌,你想喉舌能被一般的人控制?你不知道,电视管理更严呢,不是党政一把手,一般不容许直播讲话,只能由播音员宣读某某说某某指出等等,各人的出镜时间不但有长短还有先后呢。错了就得背处分。我手里的相机照相的时候焦距都有……,呵呵,不说了,反正我们的规矩多得很。其实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只是报纸的头版头条要求更严格而已。”
薛华鼎对宣传一线确实不熟,就试探着问道:“如果找市里罗副书记的话,你说可以不?”
邱秋点头道:“应该可以。孙书记和罗副书记他们的关系不错,罗副书记又一直是我们社长的上级,还主管宣传部。你能找到他应该是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你跟他是不是很熟?”
薛华鼎道:“他是市委副书记,我是一个小小的企业职工。我怎么可能跟他熟?也就是在电视里见过他几次。”
邱秋偏着头,笑着问道:“不见得吧?先不说你刚才问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那次他视察你们县邮电局的时候,对你的态度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你们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一说,让我粘粘光,说不定我也可以托你的福而平步青云了,呵呵。”
薛华鼎道:“真的不熟。再说,考察的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我跟他熟,我不早就找上门去了。”
“一点关系都没有?”问完,邱秋半眯着眼睛看着薛华鼎,说道,“鬼信!”
“我认识他儿子,仅此而已。”薛华鼎交代了一点。
邱秋道:“算了,好东西你不愿意让我共享,我也不稀罕。现在我们的茶也喝完了,该散场了。”邱秋说着就站了起来,小小地伸了一下懒腰,就要出门。
薛华鼎连忙站了起来,问道:“你今天回市里不?”
“不呢。我要在这里呆二天,我舅舅说这里郊区搞什么大棚种植,乡下搞特殊农业,要我到处看看,看有没有值得宣传的,替他这个新县长吹一吹,呵呵。”
二人从包厢里出来,发现茶楼里的顾客真是太少,薛华鼎来的时候几乎所有包厢是空的,喝了这么久的茶,出来的时候包厢基本上还是闲着。
记账的时候,薛华鼎随口问那个露出半个胸脯的老板娘梅梅道:“老板娘,怎么顾客不是很多啊?你的生意怎么样?”
老板娘一边给他找零钱一边叹着气道:“这些机关单位搬迁到开发区之后,这里的声音都越来越难做了。我们‘金竹轩’还好一点,离这个红桥大酒店近,多少有点客来。其他地方的茶楼都要倒闭了。我们也准备到开发区去租门面,过段时间这里打给别人。”
邱秋也在他身后说道:“开发区起来后,这个老县城就冷寂多了,好多商店都关了门。”
薛华鼎接过零钱,心里更加替柴油机厂悲哀:“县城越冷清,县城的地皮就越廉价,柴油机厂的门面就更加赚不到租金。”
与邱秋分手之后,薛华鼎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清林问他现在有空不。张清林却说他现在和朱书记在下面检查工作,下午五点左右回县城。无事的薛华鼎本来想到开发区去看一看,想看看邮电局的老同事、老部下蔡志勇、高子龙他们。可想到自己现在跟贺国平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相关传言肯定已经到了这里,如果自己贸然前往,他们可能会有点尴尬:对自己太热情了,他们怕那个贺国平抓小辫子;太一本正经了,自己又会不乐意。
虽然只是薛华鼎的臆测,但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是不出为好。
薛华鼎干脆在大街上闲逛起来。不过,因为感觉到街面上的生意太萧条,薛华鼎逛了一会就没有了兴趣。到菜市场买了五斤肉、一条鱼后回到了家里。
父亲一个人背着手上街散步去了,只剩下母亲在家里搞厨房里的卫生,薛华鼎就陪母亲聊天。
聊来聊去就聊到了县城的经济上,母亲很是惊讶县城里还有比镇上更穷的人家。母亲说道:“华鼎,你不知道,我看见那些老工人师傅在菜市场只问那些黄了的、焉了的蔬菜多少钱一斤,在地上捡别人扔掉的菜帮子的时候,我是好怕。”
薛华鼎问道:“你怕什么?怕他抢你的?”
母亲道:“他们要抢我的,我就给他们。我怕到时候政府又来一场运动就糟了,我们都得坐牢。你看这套房子要五六十万,够那些工人吃喝一辈子的,你能不怕?”
“呵呵,妈,你想的太多了。这套房子是我们凭自己的手赚来的,没有贪污一分钱,我当然不怕。”薛华鼎道,“周围又不是我们一家这么好,有人还买了进口汽车呢。”
“我不管别人。我只觉得我们住这种房子有点不应该。我们在黄茅镇还有一套那么大的,是别人二套那么大,你以为别人不眼红?”母亲继续说道,“我听那些卖菜的人说,那些捡菜帮的人都是柴油机厂下岗的工人,年纪大了又不能在外面找活干,只能靠了一二百元的补贴过日子。真是作孽啊。一个那么大的厂怎么说垮就垮了呢?”
平实的生活蕴藏不安静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