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有的小姐没见过他,亦或是见过却对他并无什么印象者,大有人在。
殷绣绣眼光极为挑剔,道:“他也就一般吧。我嫁给他,算是下嫁了。”
“那你为何还愿意嫁呢?”
殷绣绣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若还指望着高嫁,这京里有几个儿郎配得上咱们的?唯有下嫁,到了夫家,便只有我吩咐差遣他们的份儿,夫家的人是万万不敢有什么意见的。便是他秋珂,也只能对我唯命是从。”
同坐的小姐们不由掩嘴笑,道:“这些歪理,也就你说得出。”
殷绣绣把玩着茶杯,又道:“那秋珂规矩是规矩,可到底是武家出身的,还指望他像那书香世家的公子那般文雅翩翩、学识渊博么,说到底也不过是莽夫蛮牛一个,只会舞刀弄枪,若是让他吟诗作对只怕他连个一字半句都嚼不出来。所以说么,这武家的儿郎和文家的公子,是根本没法儿比的。”
明雁君从校场回来,打马走在街上,正好自那茶楼雅间的窗下经过。
明烈的日光烘烤着长街,仿佛把周遭的一切都烤得恹恹的。日头下的行人甚少,两边的铺子也显得比平时安静。
明雁君原本没打算在街上停留。
可她打窗下经过时,隐约听到小姐们的欢声笑语,依稀夹杂着“秋珂”这两个字,跃出窗外,恰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勒了勒马,马停下来,往屋檐窗下的地方靠了几步。
倾斜的日光能照到她一半的身子,故她一半晾在阳光里,一半笼在阴凉里。
谁也不知她在那里究竟停了多久。
小姐又道:“绣绣,你把你未婚夫也贬得太一文不值了。你说他要是模样丑陋,又一介武夫,你也会嫁?”
殷绣绣道:“他模样倒是不丑,可他要不是我说的那样,我至于贬低他么。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武夫,首先就会闻到他一身汗臭,别提多恶心。往后我嫁了他,若他也那样,我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小姐们笑过之后,问道:“那你说说你看上他什么,除了长得不丑、家世没你好以后得哄着你以外,还有什么值得你嫁的?”
殷绣绣纤纤玉指摆弄着茶杯,施施然道:“我听说他成亲以后想去边境戍边。他在边境期间,我在京里照样过我自己的日子,成亲与没成亲有何区别?他戍完边回来,便会升职进阶,他若做了将军,我便是将军夫人;他若没戍完便死在边境了,受皇上追封,我同样是将军夫人。”
窗下,明雁君面无表情地翻身跨下马,把缰绳拴在了旁边的柱子上,便转身朝茶楼大门走去。
窗边依稀犹在道:“他真若死了,难不成你打算给他守一辈子寡啊?”
“怎么可能,你会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守寡一辈子吗?将来时机合适,自是要改嫁的。”
明雁君跨进茶楼大门时,伙计肩上搭着一根帕子,连忙过来招呼道:“客官要喝点什么茶?”
明雁君没说她要喝什么茶,只丢了一块碎银子给伙计,简单明了道:“看好我的马。”
伙计抻着脖子往外一看,见外面果真拴着一匹马。等他再回过头来时,只见明雁君已经抬脚走上楼梯,往二楼去了。
明雁君上了二楼,二楼没多少茶客,倒是那雅间门前,守着数名便衣侍卫。
明雁君径直朝雅间那扇门走去。
侍卫见状,在她离门两丈开外时,便喝止道:“来者止步,要喝茶往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