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蝉有些吵,令人心烦。
孟娬拿着巾子擦完脸,又擦了擦手上的水迹,道:“今日我既然去看他了,他便不会死。纵然伤重濒危,太后也会想办法吊着他的命。”
崇仪和烟儿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孟娬。
孟娬把巾子丢回水盆里,抬头深吸了口气,道:“太后今日叫我进宫,是为试探我。现在想来,我去看旭沉芳时,牢里有可能到处是眼线,便是想看看旭沉芳与我的关系究竟深浅。她铺好了这个局,就为了等着我主动进这局里;我这一去,便是自曝短处,给她拿捏。”顿了顿,又道,“可我若不入局,旭沉芳就始终得不到确切保障。”
与其说旭沉芳现在处在皇帝与谢家的夹缝中,不如说他处在殷武王府与谢家的夹缝中。
从她去刑部大牢的路上,她便想到这些了。
可明知那是个陷阱,她也暂没有别的路走。不管如何,都要先保住旭沉芳的命。
否则,就算等皇帝拿到证据彻查下来,旭沉芳也没命伸冤了怎么办?
她转过身,看向凝重的崇仪和烟儿,又道:“所以,现在太后打算用旭沉芳来收拾我,放心吧,她不会让他死的。”
崇仪和烟儿一听,不由得更担心了。
崇仪嫌恶道:“那老妖婆也就只敢趁王爷不在的时候这么做,要是王爷在,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上次就该一把大火烧死了算了!”
孟娬道:“说来容易,一国太后若真葬身大火,便是国之大案,你我都在场,谁也别想逃脱干系。”
她过来端起一杯茶,喝了个底朝天,“还有,记着,在没有铺好退路、做好准备之前,谢家与咱们的关系的最好状态是保持平衡,否则,谢家一垮,下一个就轮到殷武王府了。”
太后是谢家最大的支柱,她若横死,微妙的平衡被打乱,谁也不知皇帝会偏向哪一边。
她喝完茶,放下茶杯,又道:“我既不想她好活,也不想她好死。如果非要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她能和和顺顺寿终正寝的。”
孟娬看向崇仪和烟儿,“慌什么,都给我沉住气。”
管家接送孟娬从刑部大牢回来以后,立马便修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这信毫无疑问是送给远在朗国的殷珩的。
管家也不知道,自家王爷来不来得及赶回来管这件事,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是何等的激烈。
王府的大门在殷珩离京后,基本都是紧闭着的。只有府里的人有事进出时才会打开。
这送信的人要即刻出府,府卫便要打开府门。
结果送信人才走片刻,家丁便神色匆忙地跑着来找管家,道:“管家,咱们府门前晕着一个人,好像、好像正是王妃的表哥旭公子!”
管家愣了一愣,旋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旭公子前一刻还在刑部大牢里呢,你莫不是看错了,休得胡说!”
家丁急道:“怎么会看错,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管家提了提衣角,连忙就随家丁一起快步到前院里去一看。
走到府门前,见门边确实靠坐着一人,正处于昏迷状态,府里的其他人正在门口守着,等管家来做决定。
管家见他一身袍子上满是斑驳血迹,心头一跳,便蹲下身去拂开他脸边头发,定睛一看,果然是旭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