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们这反应便知,这已不是太后第一次发火了。
孟娬对那嬷嬷道:“你去给太后倒杯水来吧。”
嬷嬷应道:“是。”
随后孟娬便上前,撩开罗帐,分挂在两边的帐钩里。
这同是明黄的罗帐入手细腻柔滑,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和凤纹,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微柔亮的光泽。
罗帐打开后,床榻上的光景就一点点呈现了出来。
一名老妇躺在榻上,形容枯槁,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以往那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联系起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二十岁。
太后没想到,打开床帐的人居然会是孟娬。
彼时孟娬就站在她床前,逆着光,脸上的神情深深浅浅,却格外的平静。
太后见了她,胸口猛地起伏起来。
昨晚本应该被烧死的人是她!为什么她还会在这里!
太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孟娬平声道:“太后身边换的这些人,想必一时还差遣不惯。不过再怎么样,也应该顾及自己的身体才是。以往在太后身边都不见太后发这么大的火,又何必与宫人置气呢。”
太后胸口起伏,奈何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定定地把孟娬看着。
适时,嬷嬷送了一杯水来,孟娬伸手接过,又道:“交给我来吧。”
嬷嬷便又退到了外间去。
孟娬在榻边敛衣坐下,用小调羹舀了一匙匙的水来给她润口。
太后双眼被浓烟熏得通红,眼下瞪着孟娬时,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眼泪。
太后动了动喉咙,用微弱枯燥的声音与孟娬道:“你果然,还活着。”
孟娬给她拭了拭眼角,道:“太后伤势过重,想来双眼和喉咙都被熏伤了,如此还是少用眼,少说话为好。”
她微挑着眉,一边细致地给太后喂水,一边缓声如闲话家常一般道:“托太后的洪福,昨个臣妇也是死里逃生。怎料太后伤得竟比臣妇严重,幸亏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孟娬又缓缓道:“方才过来的时候,见佛楼已经变成了一座危楼,宫人们正在拆卸。昨个据说是佛楼里的长明灯漏油走火,如此说来,佛堂彻夜点灯不眠,便是那样一个清静之地,稍不留神的话,也会变成个危险的地方。”
她还一脸诚恳地道:“但好在太后心中有佛,想必佛祖也深受太后诚心感动。臣妇听说,昨夜把太后救出来时,恰好是那倒下来的佛像护住了太后,替太后挡下诸多危险。太后平日里就心慈人善,又虔诚礼佛,佛祖理应庇护。”
太后闭了闭眼,极力忍着滔天怒火。只要稍稍一动手臂,便牵扯出一股火烧筋脉一般的疼。
萧妃站在太后的床帐侧边,太后根本看不见她。
她也一直未曾出声。
毕竟往后还要在后宫里相处的,她自认没有孟娬这般的胆力和魄力,纵是再憎恶这个老太婆,为了自己和自己儿子往后安稳,也不得不忍着。
而孟娬的话,从始至终听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