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道门,光大我门更重要!”
“那便是了,如果能将苏大为降服,岂非能壮大我门,削弱道门?如此一来,此次的仇怨,对我佛门,不但不是祸,反而有利。”
小和尚娓娓道来,仿佛说的是天经地义之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古往今来,除非是真正悟得大道,看透红尘世情之人。
哪个人真的能断绝七情六欲。
看着亲近同门被杀,还能放下仇怨的?
若能做到,那绝不是一般人。
不是佛,便是魔。
“法师……”
“我……”
“我等实在……”
三圣僧的脸色变幻不定,似挣扎,似痛苦。
“痴儿!是佛门重要,是你等恩怨重要?”
小和尚突然暴喝一声。
声如狮吼。
这声音震得三圣僧身形颤抖,如狂风中的枝叶一般。
霎时浑身大汗淋漓。
“谢法师开示!”
“我等,愿遵从法旨。”
空闻艰难的说着,金白色的脸上,犹自带着痛苦。
要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空见一张脸越发涨红。
血红欲滴。
极力克制着愤怒。
那个脸色,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被气爆了血管。
只有空性,那张黑黝黝的脸上,依旧是双眉紧锁。
“法师,就算我们愿意暂放仇怨,那苏大为,也不会答应做我门护法金刚吧?”
小和尚点点头:“不错,但值得一试,至少在我出关之前,将他稳住不生事端,七日后,我当能炼化舍利……对了,七日后,也是佛道两门辩法之日。”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佛道辩法后,他若不归我佛门,我便亲自度他入我西方教。”
……
“阿兄,今晚你杀人了。”
“嗯。”
“阿兄,你是为了我……”
“不要这么想。”
苏大为搂着聂苏,两人正躺在屋顶。
这个角度很好,可以仰躺下看天上的星星。
苏大为抱着聂苏在怀里。
小苏在他怀里蜷缩着身体,如同猫一样。
不远处,黑猫小玉趴伏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幽幽绿芒的猫瞳渐渐眯起。
它觉得人类很无趣。
不过,诡异也没什么意思。
地面上,黑三郎虎地站起来,冲着屋顶卖力的摇着尾巴。
它也很想跳上去,可惜方才一跳,就被苏大为一脚给踹下去。
说是太重了,怕把屋顶给压榻了。
“无论是小苏你,还是柳娘子,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你们。”
“嗯。”
聂苏将脑袋枕在阿兄的胸口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莫名心安。
“阿兄,真的不要紧吗?李淳风阿爷好像说……”
“要不是他,我连剩下的几个都杀了。”
苏大为搂紧一些道:“不提这个了,这是男人的事。”
“嗯,我听阿兄的。”
聂苏仿佛蚊子般从鼻子里哼出声,扭了扭身体道:“阿兄,给我讲个故事吧?”
“呃,还要听故事吗?”
“嗯,听你讲故事心里安定。”
好吧,又到了一千零一夜,哄女朋友的时间。
可是讲些什么呢?
一时竟没有头绪。
“阿兄?”
“呃,有了有了,我给你讲讲竹林七贤的故事吧。”
“竹林七闲?”
“对。”
苏大为抱着聂苏软软的身子,看着天上星月光芒,理了理思绪道:“竹林七贤阮籍擅长装逼,有一套自己看人的标准,凡是看得上的,就用黑眼珠看,凡是看不上眼的,就用白眼珠看。”
“然后呢?”
“然后?就完了。”
聂苏:“……”
她轻轻用拳头捶了捶苏大为的有:“这算什么故事?”
“哈哈,大概算是段子吧,什么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只会用它来翻白眼。”
“不喜欢,阿兄再讲一个。”
“再讲一个……商朝国君武乙不信邪,非说打雷什么的不过是自然现象,这倒没错,就是嘴欠。他还弄了个木偶,上面写着‘老天’,没事就刺着玩,还搞了个血袋往天上扔,拿箭射,自称‘射老天一脸’。
有一天去渭河打猎,结果晴天一个霹雳,把他给劈死了。”
“完了?”
“完了。”
苏大为话音刚落,就觉得聂苏掐起自己胁肉微转了半圈。
“嘶~小苏,你学坏了啊。”
“还不是阿兄,讲的故事一点也不好笑,好冷。”
“那我再讲一个,再讲一个,你别拧了,哎呦,说了别拧了!”
苏大为抓住聂苏的小手,搜肠刮肚的想了想道:“据说春秋时,齐国有两个猛男,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有一天两人在路上相遇。
一个问:壮士,敢不敢喝点?
一个说:有何不敢?
喝!
喝高了。
有酒喝,难道就没肉吗?
你是肉我也是肉,怎么就说没肉?
抽刀互砍,割肉下酒。
最终两人失血过多而死。”
聂苏一脸懵逼,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小拳头在苏大为胸上捶了几下:“阿兄还说讲故事,一个比一个冷!”
“咳咳,别捶了,再捶心肝都要捶出来了。”
聂苏一惊,忙伸手替苏大为抚摸着胸口:“对不起阿兄,我太用力了吧?”
一边说,还一边吹着气,像是哄小孩一样。
“没事,和你开玩笑呢。”
“阿兄,我想听那个石桥的故事。”
“石桥?”
“就是上次你讲的,那个阿难,愿为心爱女子,化身石桥。”
“要听这个啊……那我再讲一遍你听。”
苏大为轻抚着聂苏的头发,心神却不由飘起。
他想到,自己与小苏讲着佛门故事。
今天却是一怒几乎把白马寺给拆了。
而且与佛门结下仇怨。
如果那些和尚不肯罢休……
要不要点开“灭佛”任务?
这特么是地狱难度吧。
而且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玄奘法师。
当年与佛门,也算有一段渊缘。
“阿兄,阿兄~”
耳朵传来小苏软糯的呼声。
她的呼吸如兰似麝,吹在耳边,又酥又痒,还带着温润潮湿之气。
“阿兄你在想什么?我叫你也不理。”
“嗯,刚才在想些事情。”
“什么?”
“我在想明日陛下召见时,我如何答他。”
“啊,会问白马寺的事吗?阿兄要如何应对?”聂苏的眉头微微蹙起,一脸关节。
却见苏大为一脸凝重,仰头向天,仿佛面对李治:“我考虑了一晚上,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聂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