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洌心中一紧。
李岁烛缓缓开口:“我梦到他抢走了端木徳淑,他怎么会抢不到呢,你已经死了,整个徐家都在他手上,八年征战,他手里的底牌只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他想要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他们有一个孩子,很可爱,他们两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又懂事,粉雕玉琢的,喊我奶奶……”
李岁烛脸上绽放出如水的温柔,仿佛又看到元宵:“结果那个孩子死了,徐子智杀了那个孩子,只因为端木徳淑死了!他一无所有了,他就要所有人都去死……
徐千洌,那是我孙子啊,唯一的孙子,三十多年,他放着我给她娶的女人不闻不问,放着徐家所有人不管,一心扑在一个女人上,也该有个结果吧,最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吗!他说动手就动手,元宵才那么点大——他就是一个疯子!他是疯子!他早就不该活着!你杀了他!杀了他啊!
跟他讲什么礼义廉耻,说什么规矩方圆,没用!我跟你说没用!”
徐千洌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放松!那只是梦!”
“可是梦怎么会那么真实……”李岁烛看着徐千洌迷惘中半真半假:“我跟他提婚事,提了那么多人家的姑娘,他最后只应下了端木家的,他竟然应下了……”
徐千洌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是梦,如今他们不是成婚了,不会有事,都是梦……”
“如果不是梦呢……千洌,你看看他如今就敢因为那个女人与你对峙,将来……”
徐千洌抱紧她:“不会的,都是小事,走不到那一步……”
是吗?走不到……
徐千洌察觉她身体僵硬,揽着她,抚着她的背,这个梦她做了多久了,梦里的情形应该不止真实那么简单,定然有一两件小事与梦境重合,才让她如此害怕,才会不如往日的观点,慌忙定下与端木府的婚事,他却没有发觉。
“我梦到你死了……”
“……”徐千洌不说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明天春天,下了罕见的一场暴雨,你去失察河提,发生了意外……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就算不是意外,想必子智应该也给你报仇了,他虽然混账,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也或许真的是意外,所以……如果明春真有暴雨,你就不要去查看河提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徐千洌心里压了巨石一般,说不上为什么,毕竟只是一场梦,岁烛梦魇了,他怎么能分不清:“只是梦而已。”
“是啊……所以说如果,如果真有暴雨,不要去了……说不定就真不看到孙子了。”李岁烛反握住他的手,慢慢的摩擦着他虎口的茧子。
徐千洌身心微晃,仿佛真看到暴雨,想起了成婚当晚她微微垂下的目光,反手扣紧了她的手指,心微微颤动……
……
青竹院内。
徐知乎皱着眉,身后的房门已经关上,脸色在她的哭声中一点点沉下去。
端木徳淑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你……你别生我的气,都……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听……听你的,不那么自以为是,也……也不会让你和父亲为难……都是我不好……”端木徳淑抱着一进门的徐子智,极力检讨自己的过失。
明知婆家规矩大,她在自己小院里疯就是了,怎么可以出去胡闹!幸亏让公爹发现,若是别人收了信,子智哥哥还不被人笑死:“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徐知乎的脸更沉了,仙儿不过是做了她想做的,何错之有,就算她不该将信送过去,自有他慢慢教导,轮得到别人因此伤她的颜面,何况——何况这件事本就只有他能说!
“没事了。”徐知乎低沉着嗓音开口。
端木徳淑抽泣着:“我……我以后好好跟着娘,学……学规矩的……”
徐知乎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让她心甘情愿说出的话,如今听到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什么是规矩!就要让她哭成这样。
“父亲有没有为难你?”端木徳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噎的看着徐知乎,眼睛红肿可怜。
徐知乎的心瞬间绞痛,恨不得她所有的不愉快都让他带受了,她只要天天开开心心的等他回来,高高兴兴的做所有会让她高兴的,而不是为了讨好被人,委屈了她自己。
徐知乎抬起手,抚开她乱了的头发,黑沉的目光凝重的看着她。
端木徳淑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了?父亲还在生气?我……我……”
徐知乎按住她慌乱的身体:“没有……”就是觉得让你这样的我,也很没用。
端木徳淑松口气,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父亲说两句重要也是应该:“我以后都不会让你为难的,真的。”说着抱住他的腰,仰着头,保证般的看着他。
徐知乎的手缓缓的从额头一点点的盖住她的眼睛:我以后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
翌日,天色阴沉沉的。
李岁烛送走徐千洌,动动有些不适的腰身,听了阿土的回话,方松了一口气,没有闹着要回端木府就好,端木徳淑那娇惯的性子,真怕她受不住几句说,就要闹着跟徐子智和离:“哎,总算不是没有优点的。”
“瞧夫人说的,少夫人自然是好,要不然少爷能那样疼着。”阿土扶住夫人的手臂。
李岁烛挣开她的手,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了:“你们少爷可说不准。”
阿土噗嗤一声笑了,她还不是看夫人……
李岁烛脸皮厚着,这点事,完全不在乎,徐千洌那样的性子,谁知道他会折腾,她也就是不习惯,否则,老夫老妻了,还不定谁下不了床:“把我新嫁时的一天头面给少夫人送过去。”
“夫人?”
“送去吧。”安安她的心,徐千洌说话也挺没准的,她到底是受了委屈。
……
乾坤空落流水夕阳,皇上的身体时好时坏,前些日子不知吃了什么滋补的药物,紧急召集了京中所有三品以上官员,人心惶惶,最近有几家年岁少长的人家都匆匆说了亲是,赶在年前匆匆办了。
端木徳淑跟着母亲吃了几场喜酒,寒风飒飒中,年节的气息越来越近。
青竹院晚间关门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徐子智回来已经深夜端木徳淑已经睡了。
徐子智定细细的将人折腾醒,让她懒洋洋的哼唧上一个时辰,直到眼里带着泪光,无力的讨饶才会放过她。
只有在这些事上,徐子智从来不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
主屋的灯已经熄了,小琴披着单衣,曲着腿坐在小几前,露在外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色泽,一双好看的眼镜带着三分机灵聪慧,映在床上的身形婀娜动人,正直妙龄。
她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之一,少夫人成婚月余,她见过少爷几次,少爷……少女的脸颊微红,眼中春波微转,时间已经到了,说起来,她也是少爷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