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
哭声响起,尘埃落定,犹如一滴悬挂的雨滴,先前只是悄无声息的落在水面上,随后漫天而下。
品易怔怔的握着手里的手帕,弯着早已弯不下去的腰,倔强着湿着手里的帕子,又艰难的做好,一点点的为娘娘试手!
应格儿不相信,她不相信,她明明已经喂进去了,皇后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下趋于平稳,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应格儿抬手去推床上的人,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她陪葬:“你醒来!你明明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不醒!”
宗礼一把拽住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二皇子疯了一样冲过去打她:“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给我母后吃了什么!你以为我母后死了你就能当皇后吗!你想都不要想!想都不要想!你们统统都要死!都要死!”宗尚熵疯了一样的踢打她!他从小长在母后身边,睁开眼是她闭上眼是她,母后怎么可以扔下他们不管!怎么可以!
应格儿痛苦的缩卷着,她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这样对她!这个屋子里谁才该死,谁碍事蝎蛇心肠一目了然!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凭什么指责她:“皇上!皇上!”
宗之毅仿佛傻了一样,呆滞的看着床上再没有声息的女子,突然笑了,笑容顺着嘴角深深的沟壑向下,哭相诡异,嘴里不停的低估着一句:“也好,也好……不难受了……以后都不难受了……”
“皇上,皇上!”
宗之毅缓步向前,目光遥远的坐在她身边,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世间也是这样热闹,锣鼓漫天,震耳欲聋,她瞧瞧探出头,青杏尚小、豆蔻枝头,眸光嘲弄的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的钻入他心里,再不肯离去。
“也好,奈何桥上寂寞,人多些,你也高兴……”
应格儿听到他的话语,顿时撕心裂肺的:“不——你爱的是我,你爱的是我!”
“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
应格儿缩卷起身体,二皇子的拳头落在她身上也不及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痛苦,她一心对他,全部生命交付在他身上,无怨无悔的你一再倾注真心,别无所求的跟着他,到头来……他竟然因为背叛过他的女人生无可恋!
何其不公!老天你何其不公!
宗尚熵眼睛嗜血的举起了身侧的实木高椅!
应格儿看着越来越进的暗影,心中恨意滔天:如果有来生!她定不如皇家门,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啊——”
……
“皇后娘娘殡天了……”
辞诡、诫谄心咯噔一下,却没有一人敢去看主子此时的脸色。
徐知乎目光平静的抱着手里的儿子,之身如玉的站在原地,目光中除了不远处的城郭好似什么都没有。
元宵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寒光如水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母后……”刚才那些人是在说母后。
徐知乎抚着她的背:“想母后吗?”
元宵点点头。
“会见到的。”徐知乎静静的挥挥手。
……
城中火光冲天,巨响雷鸣。
贺南齐跪在保和殿宽广的青石路上,看着周围慌乱不已的人群,仰天大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徐知乎!你枉费天下俊杰对你的推崇!徐知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另一边两位臣子打的难舍难分,纷纷指责是对方要游说什么狗屁良心,现在有良心了吧!满城的良心!
忠良之士看着宫中各处被炸起的龙舞凤台,看着迅速蔓延的大火浓烟,手剧烈的颤抖的抬起:“徐知乎——你不堪为人!”
端木瑞坐在保和殿外的台阶上,仿佛置身战火中,都要死了,还想那些家国大义做什么!只是不停的念叨着:“小仙,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的,就该掐死你的……”
不知谁喊了一句:“冲出去!都是要死,我们冲去!”
荀故风遥遥望着后宫方向神色平静,被向外冲的人撞了踉跄也不吭声:冲出去就是送死,在这里等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朝完了,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就真忍心带走皇后娘娘和他之间唯一的骨血……他真忍心吗。
……
后宫中也乱了起来。
陆玉裳带着自己的儿子,卷了一部分钱财想跑出去,可哪里有能下脚的地方,福寿门外早已支零破碎,几个跑出去又跑回来的人疯了般的叫着“出宫的都死了,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陆玉裳想到徐知乎办事,定然不会没有后手,跑是跑不出去了,她就不相信,徐知乎真能杀光所有的人。
陆玉裳咬咬牙带了儿子,往回走去,一路上见赵双萤被推倒在地上,往日里受过她委屈敢怒不敢言的宫女、寺人将她往水里拖。
陆玉裳哪有功夫管那些,带了儿子一路目不斜视。
八皇子脸色苍白,一路嘴里嘀嘀咕咕的嚷着徐丞相不是人,徐丞相不是人……
阿静走进了凤舞宫,周围没有一个人拦她,但这里也不见外面的慌乱,每个人有条不紊的忙着手边的事,外面的喧闹才是不真实。
“见到小殿下了吗?奴婢的小殿下见到了吗……小殿下您跑哪里去了,快出来……快出来……”梅姑疯疯癫癫的声音远去。
阿静才察觉不一样的,这些忙碌的宫人脸上木讷无神,不过再等一个早已看到的结局。
阿静走进大殿,从大殿绕到内堂,呆愣愣的看着室内跪坐的皇子、公主们。
阿静的目光首次没有落在皇上身上,也没有看躺在床上,绝对不缺关怀的人,她看向众皇子中不起眼的小九小十二。
往日她从不敢这样叫他们,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是主子们看得起,她有幸成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阿静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哭的停不下来的两个孩子,哭吧……
“娘……”
“娘在。”一直在。
外面的乱相在这里丝毫不见,这里不过是失去亲人的人们,在痛哭的悼念。苍白无力的眼泪,就算不管用,但也别无他法的用此哀求,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
锦瑟急急忙忙登上霜叶宫最高处,看着外面烽烟四起,雷鸣阵阵,前朝早已开始坍塌,又急急忙忙跑下来,看来丞相是来真的了,想不到他们没死在叛变里,没在入侵下,竟然死在自己手里!何其荒谬!
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