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乎看她一眼,她站的很拘谨,像家里平日做粗活的下人,没有一丝风华大度,远见卓识七年,真的磨完了她所有傲气,失了徐家大小姐的骨血,所见所想也只有眼前方寸之地了。
徐知乎平淡的开口,就是论事:“所幸你回来了。”
徐知慢不明所以的抬头:“?”
徐知乎抬起巴掌大的玉扇,随意的放在她肩上:“你这个样子,充其量两年他也会看腻的。”
徐知慢震惊的看着大哥:他在说什么!
徐知乎平静的回视她:“他初见你的时候一定很喜欢。”征服,是每个男人的劣根性,他自己也不例外:“情怀、关心、感觉,这些年已经淡多了吧。”
“大哥……”徐知慢不知道该看哪里。
“没什么不能说的,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养一养气质回来了,他不是一样要看着你哭,着什么急,不是被看腻后回来你便依然珍贵,等你养回来了,你还不见得看的上他。”
徐知慢眼里含着泪,看着大哥,她大哥,她……
“一个男人而已。”还是端木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大哥……”徐知慢蹲在地上哭的万分伤心,所有的悲伤压抑痛苦都要哭出来:“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徐家对不起大哥,我……”
徐知乎没有强制的让她起来,但心里绝对允许她这样哭第二次:“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是一个不中用的男人,你若是真喜欢,让他入赘我徐家又如何,以后觉的不错了就私下里再过几年,新鲜劲过了、不满意换一个就是,谈不上对不得起谁对不起谁。”只要你高兴。
徐知慢惊愕的看着大哥,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在说着普通不过的话,但这种话,他……他……
“没事了就去洗洗脸,差不多要回去了。”
徐知慢看着大哥向里面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该顺着哪个思路想下去,她大哥……
只知道,大哥让她洗洗脸该回家了,回家了……
……
徐知慢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了,她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的一切陌生的让她害怕。
端木家精致,广林府也够气派,但与徐家的精致华贵都不一样,若论府邸和摆设,皇宫第一,徐家便是第二。
每一缕丝纱、一件手本、一盏油灯都有岁月沉淀后遥遥相说的故事。
这是她的闺房,三层阁楼,住过大儒女学、住过道人诰命,每一位都在雁国史上留下了传奇的故事。
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的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能该做什么。
母亲没有见她。
她本来很在意。
可大哥……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做了什么,也不在乎她给徐家丢了人。
大哥只是让她不要后悔爱过一个人而已,她大哥……
齐西雨安顿好母亲过来看看。
徐知慢见了,立即擦擦眼泪,立即站起来,下意识的就像站在一边恭敬的立好,想到大哥的话,苦涩的笑了笑,硬生生的站定:“嫂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恍惚记不得她以前什么样子了。
齐西雨见状,总算放了些心,她早上气色很糟糕,她一直惦记着,现在看着好多了,这就好,这就好:“快坐,你身体不好,不要总站着,伺候的人可还满意吗?你有什么需要跟大嫂说。”
齐西雨笑笑:“估计你也没什么需要,这里是娘让姑姑一直盯着收拾的,都是你未出阁时熟悉的样子,哪里有我操心的,下人们也是你用惯了的,娘又从她哪里给你调了几个贴心的过来,你放宽心,娘心里很疼你的。”
徐知慢忍不住哭了,娘她:“大嫂——”
“不哭,不哭,谁没有走错路的时候。”
她大哥可不是说她走错路了,她大哥说她该回家,但大嫂的心意她收到了:“大嫂,放心……”她不能让哥哥和母亲再失望了。
齐西雨闻言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真担心对方出点什么事,这家里天天这样,她都害怕了:“你好好你休息,不要担心自己的身体,你大哥会有办法的。”
“嗯。”
真好,能听得进话就好。
……
徐知乎让人将马车牵走,并不担心妹妹,没见过几个男人就觉得端木家那群草包是最好的,是他没有想到。
但草包始终是草包,拆开了外面的皮,以后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曾经眼瞎!
……
徐家嫡女战乱走散后归家了!当年京中名副其实的才女,即便三十多岁,依然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云!
小姐妹的书信,真心关爱她的长辈,往日的婶娘、伯母,曾经送过小姑娘玉器珍馐的长辈,纷纷寄来了信件,问候、家常、庆幸、关心,信中都是思念和感恩。
徐知慢看着这些熏过香,做的无比精致的信件,以前觉得华而不实的东西,如今看来便是闲来的雅趣,和令人羡慕的自由。
老姐妹之间的关心,长辈的问候,把她仅有的方寸天地的大门打开,外面的阳光洒进来,周围突然热闹的让她措手不及。
徐老夫人没有见女儿。
徐知慢也没有去。
她以前觉得这是冷漠,现在想来,是给予的空间和尊重吧,是她以前太纠缠于母亲有没有关心她,大哥为什么从来不陪陪她,忽略了自己有的东西。
徐知乎亲自回复了所有来往于妹妹阁楼的信件,每封回信中带着一份不名贵但用心的礼物带着兄妹两人的回信一一送到各个府中的主母或儿媳手上。
徐家大小姐归来的消息方才在京中砸下一道雷,让众人眼前又浮现出来那位端庄有礼,学富五车非常有主见的徐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