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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天气微凉。
阿静带着人出来来皇后娘娘的清凉小筑坐坐,陪娘娘打会儿变成麻将的叶子牌:“不知皇上昨夜可否喝碗姜汤。”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心中叹口气,阿静对宗之毅的感情过于复杂,不是宗之毅做些什么便会让她失望的,在她心里宗之毅是天是地是她的一切,抛开生死,万事以他为重。
就是被赐死了,也定然觉得与有荣焉。
端木徳淑早看到了这一点,只是这次又真切的体会了一下罢了,阿静是宫女出身,后来有幸成为通房,心中必然是感恩的,几次三番的为宗之毅卖命也没有想过能换来什么不一样。
端木徳淑喜欢她便也有一点是这份执着无怨的傻气,傻的呆板,也让人心疼。
“有颂心跟着,没事的,倒是你,阴天下雨的,可又不是舒服了。”
“娘娘为早早为奴婢请了御医,璇儿又给奴婢敷了一夜的腿,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端木徳淑示意阿静出牌:“那就好,你没事以后便多出来走走,宫里这些天没有人,你不必避讳什么,再说你不出来别人也不说你好,你出来别人也看不见,想去哪里走走便去哪里走走,你的妃位来的光明正大,还怕人说什么闲话。”
阿静温柔的笑笑,她身体好后,一直心有诘难,几次三番请求皇后娘娘撤回封她为后的玩笑话,娘娘没有答应;“奴婢——”
端木徳淑打出一张风:“口头禅也改改,身位一宫之主,成天奴婢奴婢的,你不在乎,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阿静闻言,尴尬的垂下头:“奴——臣妾遵命。”
端木徳淑点点头,不说些狠的改不了:“前天夜里去看钟玲了?”
阿静笑笑。
“大晚上的,你也不怕掉沟里。”
戏珠和欣玉默默的出牌,静妃娘娘向来是谨慎过度的。
阿静笑:“臣妾是担心……”
“担心她有心结?她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还用你事事操心——行了,本宫不是说你不应该,她和小皇子可安好。”
“回娘娘,一切安好。”
通传的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进来:“禀皇后娘娘,八百里加急。”
端木徳淑心里下意识的笑出声,八百里加急不是只有皇上会用到吗?
品易已经接过信,交给皇后娘娘。
端木徳淑看到信奉上宗之毅的笔记,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皇上出事了?!急忙拿过信奉拆开信,随着每一个实实在在的字落到眼睛里,紧绷的身体一点点的舒缓,刚才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几乎握不住信件的手,稳稳的把信件放在桌子上,出了一张,七万。
静妃摸了一张牌,紧张的看着娘娘,是皇上的信吗?怎么了?可是有事?看娘娘现在的脸色,娘娘不说,她断不敢多问。
端木徳淑打了两圈牌,心里那份无处燃烧的怒火才安分下来,想想也怪不到他,是自己关心则乱。
端木徳淑看向阿静。
阿静的头发都要盼白了,眼睛里顿时充满希翼。
端木徳淑声音平缓:“皇上昨晚有些着凉,让本宫故去侍疾。”
戏珠、品易闻言不禁松口气,刚才看娘娘那驾驶真担心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阿静眼中焦急:“皇上可有大碍。”
能写出这样一篇洋洋洒洒,力透纸背的字,他人能有什么大碍!端木徳淑却是笑笑,把信给了阿静。
阿静摇摇头,不接。皇上写给娘娘的信,她怎么能看。
“让你看就看看,又不是什么重要国事,你自己看看,免得操心。”
阿静立即羞愧的红了脸,双手接过。
端木徳淑停了手里的牌;“吩咐下面的人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启程。”
“娘娘,选谁护送?”
端木徳淑起身,张开双臂。
品易伸手为娘娘脱了短披。
“估计镇西王的队伍已经在宫外了。”
阿静看完松口气,看似是没有大碍的,想来是皇上想皇后娘娘,又怕娘娘不去,找了个借口罢了,以侍疾的理由皇后娘娘是断不能抗旨的。
阿静起身:“臣妾就不叨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端木徳淑回头:“去吗?”
阿静摇摇头,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她这个妃位来的玩笑,自己本是婢女出身,怎敢出现在人前让人议论,更不敢出现在皇上面上,让皇上想起因为自己和皇后娘娘的争执。
端木徳淑叹口气:“品易,送静妃出去。”
……
宫外,一身铠甲威风凌凌的身后跟着无数整装待发将领的雷冥九目光顿时激动的看渐渐行来的銮驾,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看看她。
他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见到仙儿了,百爪挠心的想,骑猎的时候也不能止住这种想,这些天怎么过的都不知道,恨不得对皇上说,天气这样阴凉你避什么暑,赶紧回宫不好!
端木徳淑下车。
雷冥九立即迎上去,瞬间单膝跪地:“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看眼站在强光中的将士,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神奕奕的样子,有些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随着‘八百里’加急,加急过来的。
端木徳淑心里冷哼一声,八百里加急:“起来吧。”
小仙说‘起来’也这样好听,小仙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头上的发钗分了很多屏一般,真好看。
雷冥九见小车要转车,下意识要跪下来让她踩背。
端木徳淑黑着脸清清嗓子。
雷冥九立即让开路。
品易搬来马凳扶娘娘上车。
戏珠、明珠掩嘴窃笑。
雷冥九当没有看见,傻呵呵的一脸严肃,他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小仙了,心里非常想她,很想。
端木徳淑坐进自己的专属马车中,车中物品一应俱全,因为路途遥远,需要赶两天一夜的行程,足足能容乃下二十多人的马车上,晚上休息床榻和小厅都很舒适。
雷冥九翻身上马,心中涌动着巨大的欢喜,就算看不见,知道她就在身后,便心中有无尽的力量。
马车内,戏珠心疼的看眼娘娘:“好娘娘,您就当出去走走了,您以前不是也说避暑之地很好玩吗?故地重游多好,反正咱们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
端木徳淑眉宇一挑:“没有什么事!本宫就要去什么避暑之地!”还侍疾,那么多人跟着就没有一个能侍疾的,如果没有还要她们做什么,都杀了算了!
戏珠心中苦笑,这是真恼了,算了,还是别劝了,再劝的娘娘脾气上来了,谁也别想好过。
戏珠悄悄的退回去,坐在明珠身侧,与她一起串珍珠玩。
明珠掀掀眼皮,滋滋滋:你要理娘娘。
戏珠:我还不是怕娘娘憋出气来。
明珠眼珠往外面一转:那不是还有一个傻大个呢!现成的出气筒,看他那样被打了估计还以为中奖了呢,用的你受娘娘这份气,回头让给镇西王一个奉献的机会。
戏珠脸立即沉下来:怎可如此放肆!娘娘身份高——
明珠端着自己的珍珠箱子转身:哼,不给你穿了。
戏珠捏着手里的珠子叹口气,明珠太胡闹了,镇西王的事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为何一点不知收敛。
戏珠想了想,起身,端了茶,向娘娘走去:“娘娘,您喝茶。”
“……”
“……”
戏珠把茶杯放下,又退了回去,抢了明珠的匣子一下,没有抢过来,生闷气的靠在车壁上,干脆当看不见算了。
夕阳染红了整个天幕,橘黄色的光铺满大地,仿佛那是被天地罩住的烛火,天地内都是烛光的色泽。
马车在既定的驿站停下,众人绕行,所见避让,皇后的仪仗很快再次安置下来,颠簸了一天的人马,开始休养生息。
端木徳淑推开卧房的窗户,窗外事业开阔,绿荫成片,夕阳照亮了远处整个山的轮廓,美不胜收。
端木徳淑阴郁了整个下午的心瞬间随着晚霞清朗,沉寂在这片广袤的夕阳中。
戏珠没敢打扰娘娘,悄悄的整理者行李。
雷冥九出现在院子中的井边,叮叮当当的摆弄着铁通。
端木徳淑收回远眺的目光,向他看去,目光轻蔑,神色散漫:作妖。
雷冥九提着捅,急切的做了一个朦纱的动作。
端木徳淑摇摇头,她累了一会要休息。
雷冥九见状焦躁的把捅扔进井里:“都死在里面做什么!过来打水!”
一楼的房门次第而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冲出来:“是,王爷!”
端木徳淑嘴角含笑,关上了窗户。
夜幕渐深,窗外万籁俱寂,只余零散的蛙叫虫鸣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又在恍惚中散去。
端木徳淑觉得身体一轻,顿时从睡梦中醒来。
雷冥九顿时掩住她的嘴,眼睛比窗外的月色还亮,把准备好的外袍快速披在她身上,不用她反驳,帽子盖在她头顶,把她压进怀里,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