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珠见状,为娘娘再翻过一页。
端木徳淑看了书页一眼又懒洋洋的看向戏珠,懒惰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戏珠疑惑的看着娘娘,眨眨眼:喝水?
端木徳淑从鼻子里哼一声:谁要喝水。
戏珠:睡觉?你睡呗?我们在这里不是伺候您老午睡的,镇神香点的是假的吗?
品易起身,轻声缓步,神色不急不慢,停在娘娘头侧的位置,掀袍,跪下,伸出手,宽大的手掌稳稳的托住娘娘的颈项,轻轻的把娘娘从软塌上移到他的双膝上。
珍珠看了品易一眼,顺势调整了娘娘双腿的方向,继续为娘娘按摩。
戏珠送主子一个不屑的眼神,就算奴婢知道奴婢也拖不动好不好,您老头那么重。
品易手法轻柔的取下娘娘头上的发钗,小心的摘下一颗颗定珠,最后一个木钗从发丝中抽离时,长发如锦缎般铺落下来。
品易心神宁静的捧起娘娘的长发,置在腿侧,双手放在娘娘两鬓,轻柔的开始使力。
端木徳淑给了戏珠一个白眼,闭上了眼睛。
品易轻轻的按压,手指穿过手心清凉的发丝,落在娘娘的发顶,绸缎般的长发犹如此刻安详的主子,清冷高贵、不容冒犯……
戏珠摇着扇,熏香未燃一半,不禁叫来身旁的小宫女顶替自己的位置,手臂酸了。
珍珠在净水里洗了手,拿过一旁的薄纱棉巾盖在娘娘的脚上,起身退下。
大殿内更加安静了,窗外的虫鸣鸟叫早已消迹,大殿内柠檬茉莉的香气代替了镇神香,值守的宫女太监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端木徳淑枕着品易的腿,颈项上垫着软枕,安静的睡在地榻上,手腕垂在榻边,在褐色梵纹锦缎上漏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戏珠小眯了一刻进来,见品易还在给娘娘按摩,不禁上前一步轻声道:“行了,跪着就够辛苦了,让手指歇歇。”
品易微微恭头向戏珠谢恩,收了手,笔直的跪着下身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这一觉睡的很沉,醒了也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想动便不动,就这样躺着。
戏珠看主子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吩咐当值的人取来水湿了毛巾,蹲在娘娘身边为娘娘醒目。
“你挡住本宫阳光了……”端木徳淑声音软软的像撒娇一样把戏珠扫开。
戏珠无语马就她家娘娘事多,醒来的时候醒目可以,但绝对不能有一滴水落在她老人家脸上让她觉得不舒服,更不能在她魂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打扰她的懒惰,最最不能的就是,她老人家不想动的时候让她老人家动。
总之都是富贵命养出来的富贵病,病起来要人命,尤其还会用软软的小声音,迷死人不偿命的小样子,冲奴才撒娇。
戏珠自然吃自家主子委屈的都不行的这一套,立即让开娘娘一尺范围之内,给她充足的阳光。
品易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刚才不要威严的对忠婢撒糖。
戏珠起身,重新把毛巾放入水中:“娘娘,奴婢可告诉您,现在已经申时了,慎刑司已经把储秀宫的文案送来了,就您,现在眼睛还没有睁全呢?”
端木徳淑目光呆呆的望着椅子腿,脑海中雾蒙蒙的一团,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
“娘娘,您有没有听到奴婢说话……”
端木徳淑心想:天都要黑了,要不继续睡吧……
戏珠看着主子眼帘动动又想合上的样子,急忙道:“娘娘,您不累您也为您身后的小公公想想吧,人家让你压了一下午了。”
打扇的欣圆噗嗤一声笑了。
戏珠立即扫过去:“笑什么笑。”
欣圆嘟嘟嘴。
戏珠乘胜追击她的主子:“还有欣圆,胳膊都要酸了。”
欣圆立即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刚换班,还没有为娘娘打扇一百次呢,奴婢不累。”
“不累是吧,从现在开始这个光荣的任务全交给你了,我看你还敢不敢……”顶嘴!
净鞭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传报太监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皇上驾到——
戏珠闻言也不管娘娘的贵女病了,拿起毛巾,直接往娘娘脸上来:“您都睡到‘晚上’还赖着。”
“哎呀,你别使劲,起来了,起来了——”
欣圆戏珠两人把娘娘扶起来,戏珠往前走的时候脚边的水盆绊倒了戏珠一下,不小心拉了主子一下。
端木徳淑整个人向品易靠去。
品易刚刚起身,已经跪了一个下午的他功底再好这时候也毫无平衡感可言,只觉得两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但皇后娘娘靠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用上半身承接了娘娘的一半重量,自己整个人被压在下面,平时对他来说绝对不算重的重量,此刻就像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胸膛的疼也比不上双腿无力的沉重。
品易手扶着娘娘的肩膀,想动动双腿,扶娘娘起来,但腿依旧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
欣圆急忙去扶娘娘。
宗之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品易半抱着妩墨,欣圆、戏珠正在搀她起来,脸颊上睡眠给刚起的红痕还没有退去,整个散发软绵绵的娇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宗之毅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冒了上来。
但他知道这股无名火毫无道理,甚至说都说不出口,一个太监!?他跟一个太监讲男女之别都觉得可笑,更何况把心里现在的恼怒说出来,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笑话吗!
可无名火压在心里,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戏珠扶着娘娘站定,对着不长眼的小宫女就怼了过去,盆子都不会放的吗。
欣圆赶紧拉拉戏珠姐姐:皇上在呢。
戏珠见状,急忙和欣圆见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赞清也急忙带着己方的人向娘娘问安:“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寿康泰。”
品易撑着动一下仿佛拆筋动骨的腿,亦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宗之毅净鞭响的迟,不能怪她还衣衫不整,若是他从凤梧殿外开始净鞭,走进大殿一刻钟正好够她梳妆。
端木徳淑也不觉得对着宗之毅时衣衫不整有什么:“怎么这么早?”
早才能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太监和宫妃淫乱后宫的还少吗!
但宗之毅喊不出来!因为就算别人会,皇后也不会!他冷落谁也不会冷落到让皇后多看太监一眼!可就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吃饭了吗?”端木徳淑拢拢长发。
戏珠立即接过来为娘娘整理乱了的青丝。
宗之毅看着她衣襟微斜,头发散乱的样子,再想想刚刚地上那团脏东西的手就放在她肩上,恨不得给她把衣服扯下来换件信的:“没呢,朕自己传膳,你赶紧去梳妆,看看脸上的折痕。”说着伸出指头擦了擦,但压出红痕怎么擦的掉。
端木徳淑被摩擦的痒痒,笑着多了一下:“不跟你说了,我进去洗漱。”
宗之毅神色平和的看着徳淑离开后,目光顿时阴森的落在品易身上。
品易双腿还没有恢复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宗之毅看着他,眼角在他下袍的纹路上停了一下,眼里的怒火陡盛,口气阴森:“怎么,还跪着做什么朕没让你们起来吗!”
品易闻言急忙叩首:“回皇上,不敢。”说完扶着桌椅就要起身。
一直站在殿外的吉利看见了,冲进来想扶他一下,还没有等他迈步。
皇上陡然怒道:“赞清!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不尊主子命令的奴才还活着做什么拉出去打死!”
吉利脚步立即顿住,皱着眉,悄然退回去。
赞清猛然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还有点回不过味来,要把人打死吗!?
宗之毅赐死一个小小的七品太监毫无压力,又不是徳淑的近侍,远没有顺圆当时那么麻烦:“还愣着做什么!”
赞清立即虎躯一震,急忙令人捂了嘴拖下去立即乱棍打死!
品易觉得赞清完全多此一举,他就是不掩嘴,品易也不会说话,有什么好说的,生生死死的不过一个结局。
只是他现在不方便移动,可能真要拖一下。
赞清激动的难以形容此时的感受,在他以为此生无望时,如此美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怎么能不激动。
赞清还是放心,这次一定要除了他,绝不能出一点意外,示意身后的人看顾好皇上,自己亲自下去督促行刑。
说实话吉利觉得品易完全是无妄之灾,也可能是赶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这种事就是这样,奴才们生生死死在主子的眼里就跟儿戏一样,遇到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伸冤的地方也没有。
吉利心态平和,因为本身也不会伸冤,主子让死的时候,自然就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庭院里,高壮的行刑太监手里握着厚重的长板重重的搭在品易的肩上。
品易咬着衣角,脸上立即露出痛苦万分的深色,冷汗瞬间从额头落下。
赞清嘴角漏出狰狞的笑意:“这一天终于到了,你可怪不到我身上,给我打……”
“住手。”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火气,淡淡的音量也不像在命令人,就像路过时说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在场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地请安。
赞清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端木徳淑整整刚穿好的袖笼,安详端庄的站在很远的长廊内,甚至因为太远,她说了什么都不是很清晰。
“该做什么做什么,都在这里聚着做什么,品易,一会给本宫泡杯茶进来。”说完带着戏珠不紧不慢的向正殿走去。
庭院内的人跪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板子还打不打?最后目光齐齐落在赞清身上。
赞清亦满脸纠结,若是打了无疑是跟皇后娘娘结仇,而且皇后娘娘刚才说了一会让品易进去,说白了就是会帮他向皇上请求。
可若是不打死这个宿敌他又不甘心,但若是他仗着皇上口谕打杀了品易,皇后娘娘下一个会不会杀了他!
最近被皇后娘娘放出宫的那一批丫鬟死的可足够‘意外’,赞清完全相信皇后娘娘远不上看起来那么面善的人。
“赞公公,还打不打?”
“赞公公,你倒是说话呀!?”
“还说什么说!把人放了!”赞清心里憋闷不已,突然看向品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有一天你还会落在我手上!
品易突然扬唇一笑,邪气暴虐:那可不一定!
赞清见状,突然要上千现在就弄死他,看他还怎么狂妄。
吉利带着人立即上前,向赞清陪着不是,急忙把人带了下去。
赞清一拳打在椅凳上,气的脸色铁青,这么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就该一开始扭断他的脖子还等什么直接打死!
……
端木徳淑走进来看眼上桌的晚膳,没什么食欲,也不太明白品易怎么得罪了他,又要在她这里打打杀杀,刚才戏珠汇报的理由就像儿戏一般可笑,所以她都懒得问一下。
可能就是碰到小七那一刻心情不好,想杀人了吧,过了那一会就好了。
宗之毅看她一眼,二十多岁的年级,他亦看了七八年,却一点没有觉得看腻或者她不好看,好像每一天每一个不同的时刻见到,她都是不一样的,都有不同的一面让你想看了又看。
端木徳淑摸摸脸:“装没有上好吗?”
“没有,坐,都是你喜欢吃的。”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陪着他便坐下了:“前面不忙吗?今天回这样早?”
“还行。”
“储秀宫的事……”
“你看着办,京城里没有婚配的世家子弟看着合适的就指了婚。”
端木徳淑想说说陆家小姐的事,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嗯,皇上尝尝这道鱼,是我庄子上送过来的,好久没有吃过自己庄子上送的鱼了。”
说起庄子,宗之毅想起来了:“内务府把皇后名下所属的庄子、田地和一些司库都整理出来了,我觉得少了些,从几座皇家庄园里又给你添了两个,回头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秋猎唱,也划几个到你的名下。”
“在谁的名下不是在,既然皇上说了,我回头看看吧。”
宗之毅尝了一口徳淑夹的鱼:“很好吃,清淡。”
“是吧,那就多吃些。”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再开口。
宗之毅净完手后,心情更平稳了一些,觉得自己刚才给一个太监较真挺莫名其妙的,不过死都死了下次注意便是。
宗之毅正这样想着。
品易端着果茶,垂着头,脚步稳健的把茶放到娘娘手边,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宗之毅刚才降下去的火气腾又冒了出来:怎么回事!立即看向赞清!
赞清急忙垂下头。
端木徳淑不急不慢的喝口茶,茶水清淡香甜,很对她的心意。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口气和缓的对上宗之毅:“你跟一个小太监发什么脾气,我拥着还算顺手就留下了,你看看宫外的谁合适,拉出去补给你出气了。”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委屈,他为什么杀一个太监!?
好像原因却是拿不出手,可既然只是一个太监为什么不能杀!用着顺手?用着什么顺手了!是靠着舒服还是摸起来有肉!
“你怎么了?”端木徳淑抬着头懵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对一个见过两面的太监哪来那么大火气。
宗之毅对着她无辜不解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火气全憋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
------题外话------
哎,问我更新在哪里的亲,我天天都有更新滴,而且还是这么努力的更新。
就是想问问大家连留言都不想给我了吗(眨眨眼睛,都去看女鬼出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