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锐没有回答,但好看的剑眉却紧紧蹙起。
瞥眼他的神情,顾唯深薄唇一勾,笑道:“嗯,今晚的事情,我也许真的冤枉她了。”
“三少?”顾锐瞪大眼睛。
男人深吸口气,立体的五官被昏黄灯光勾勒的越发有型,“她的那份心思,应该断了。如果让她继续存着幻想,以后她就会更难自拔。今晚的事情孰是孰非我很清楚,但她以前也做过不少过分的事情,所以也不算委屈她!”
这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无论今晚怎么回事,都是虞宛的错。反正他的女人,有错谁又敢说?他就是这么护短!
顾锐眼睛盯着地面,因为顾唯深的话,心中的情绪有些起伏。虞宛对于三少的感情,他自然很清楚。而三少的心意,他也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虞小姐……
“顾锐,你以后要分清楚,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顾唯深伸出手,将桌上的姜糖水端起来,转身上了楼。
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顾锐冷冽的黑眸倏然暗淡下去。
推开卧室门进去时,顾唯深一眼看到正在同嘿哈玩闹的某人。她刚洗过澡,脸颊还有淡淡的红晕,头发也没吹干。
顾唯深蹙眉,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立刻上前将她拽过来,“怎么不吹头发?”
季笙歌抱着嘿哈,笑眯眯回答,“还没来得及。”
她的手指微凉,顾唯深把她按坐在椅子里,又把她怀里的嘿哈抱到卧室门外,这才回身拿起吹风机站到她的身后。
季笙歌起先愣了下,等感觉有热热的风落在后颈,才终于确定这个男人正在给她吹头发,“三少……”
她刚要张嘴,却被身后的男人打断,“别说让我不爱听的话。”
季笙歌怔了怔,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紧接着就是阿嚏一声。顾唯深没在说话,很快将她的头发吹干后,把那碗姜糖水递给她。
“喝了。”
“哦。”
季笙歌什么都没问,他递过来,她就乖乖喝掉,一滴都不剩。
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热。他松口气,转身刚要走开,却被身边的人一把圈住腰。
季笙歌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手指微微抖了下,声音听起来沙沙的,“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背后熨帖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顾唯深眉头越蹙越紧,心想她这是故意惹火吧。他薄唇微勾,故意逗她,“什么话?”
女朋友那三个字,彷如一只无形的大掌,搅和的季笙歌整颗心都不得安宁。她咬了咬唇,索性豁出去走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三少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你说呢。”
“……”
季笙歌鼓着腮帮子,脸颊发热。这种话,要她怎么说?
见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顾唯深心中那点恶趣味得到极大地满足。他猛地伸手,将人拦腰抱起来,转而丢上大床。
后背抵上柔软的床垫,季笙歌微微抬眸,恰好见到男人俯下来的俊脸。他那张薄唇轻抿,嘴角隐约透出几丝笑,“请问季小姐,你要不要给你男朋友一点儿福利?”
男朋友?季笙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顺口回答:“要怎么给?”
噗!
顾唯深差点笑喷,低头在她嘴角狠狠咬了下,道:“你这么笨,以后会不会把我也给带傻了?”
“唔。”季笙歌委屈的皱眉,她哪里笨了啊?
“季笙歌。”顾唯深敛下眉,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的嘴角,柔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你要给我好好记住。还有是你说的,你的余生都是我。”
季笙歌轻咬了下唇瓣,眼眶湿润起来,“好,我记住了。”
“好,那你男朋友收取福利的时候到了。”
“……”
后来的一整晚,季笙歌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手脚无力,柔软的身体被折压成各种角度。身处水深火热中的她,终于深切的明白过来,她这个男朋友的所谓福利,简直太不要脸!
翌日早上,季笙歌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前,已经换好衣服的男人,“你要这么早出门吗?”
顾唯深将衬衫的袖口系好,神清气爽的走到床边,弯腰在她脸颊亲了下,“刚刚接到个电话,有点事情要去陵城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顾唯深伸手又摸了下她的额头,她的体温比较正常,“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不用起那么早。”
季笙歌点点头,拉过被子蒙住脸,不想看他。她现在一对上他的眼睛,满脑子都是昨晚混乱不堪的那些画面。
男人没有继续逗她,很快便起身出门。
别墅的庭院中有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季笙歌听到那声音远去,心底顿觉一阵失落。她缩在被子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后终于无奈的下床洗漱。
钟点工阿姨准时过来,准备好丰盛的早餐。季笙歌吃过早餐,又和嘿哈玩了一会儿,然后按照往常出门的时间离开。
走出别墅大门,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司机过来,直接拦住季笙歌的去向,“季小姐,顾老爷子要见你。”
顾老爷子?季笙歌心尖缩了缩,但情绪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早已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黑色轿车驶入顾家祖宅,司机将车停在大门前。季笙歌被带到客厅时,长方形的沙发前,严如神情紧张的坐在边上。
她的身边还坐着顾载成,听到脚步声时,顾载成侧目看过来,朝季笙歌微微一笑,“季小姐。”
“大少。”季笙歌敛下眉,颇为礼貌的打招呼。
她的目光触及到沙发中端坐的严如时,稍有犹豫,然后才开口,“顾太太。”
严如听到她的喊出这句顾太太,心中有些复杂。
不久,佣人齐声喊道:“老爷子下来了。”
严如同顾载成站起身,双双迎上去。
“爸。”
“爷爷。”
顾鸣善穿件中式华服,精神矍铄的走过来。他握着拐杖坐在居中的花梨木椅中,锐利的眼眸扫过众人。
“坐吧。”
严如应了声,回身坐在她的位置。
顾载成笑眯眯站在顾老爷子身边,盯着对面的女人,嘴角微痒。看起来虞家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季笙歌站在客厅中央,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对面射来一双锐利的眼眸。前不久顾老爷子生辰,她曾远远地瞧见那么一眼,但看的并不清楚。
“季小姐。”
对面椅子里的人开口,中气十足。季笙歌缓缓抬起脸,目光看向顾鸣善那双历经世事的沉寂眼眸,心尖一缩。
“顾爷爷,您好。”斟酌再三,她只能如此称呼眼前的人。
闻言,顾鸣善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并未达眼底。
客厅正对面的楼梯间,顾以宁手中握着落下的文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笙歌,唇角霎时溢出一抹冷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惯用的手段,竟然还是那几招。
他拿出手机,朝着客厅方向拍了张照片,迅速发给顾唯深。
黑色轿车行驶在车道中,顾唯深背靠座椅,正在合眼假寐,听到手机响,他滑开屏幕便见到二哥发来的微信。
只不过等他看清那张照片后,脸色瞬间一变。
“顾锐,开车回家。”
顾锐双手握着方向盘,神色不解,“咱们不是要去陵城吗?”
“回家。”顾唯深只冷冷丢出两个字,顾锐见他神情不对,立刻将车从前面路口转弯,加速朝着顾家祖宅而去。
高速路口距离顾家祖宅并不太远,大概十分钟后,顾锐将车开进祖宅。家里的佣人没有想到顾唯深忽然回来,刚要进去通风报信,却被顾锐一把揪住。
“你们都给我呆在外面。”
“是,三少。”
佣人们吓得不敢说话,纷纷退到边上。
顾唯深抬脚跨上台阶,眼见顾以宁倚在门庭下,朝他问道:“人呢?”
“客厅。”顾以宁朝着前方指过去。
男人冷峻的面容染上一丝薄怒,他沉下脸,大步往客厅的方向走过去。顾以宁敛下眉,也抬脚跟了过去。
高高穹顶垂落下来的吊灯,有纱幔层层叠叠包围。顾鸣善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看,随后冷冷开口,“说吧,要多少钱才能离开顾唯深?”
这种开场白,好像并没有带给她太多意外。季笙歌深吸口气,缓缓抬起脸,道:“顾爷爷,我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顾鸣善冷笑声,“缺名还是缺利?”
“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所以也不会缺。”季笙歌眉眼清淡,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中,印着浅浅笑容,“三少说过,他对我是认真的,而我对三少,也没有虚情假意。顾爷爷,我真的不需要钱,三少是您最疼爱的孙子,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顾唯深还是有能力,可以养活我的。”
“……”
季笙歌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惊的一屋子人都没了声音。望着她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就连顾鸣善脸色都有些变化,他驰骋云江市多年,此刻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给怼回来了?!
客厅门前,顾唯深抬起的脚步瞬间僵硬在原地。尤其在他听到季笙歌的回答后,紧蹙的眉头霎时松开。
她说,顾唯深还是有能力,可以养活我的。
心底某处,瞬间泛起一阵暖意。顾唯深先前提着的心,一点点放下。果然是他的女人,关键时候,没有给他丢脸。
客厅大门前,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顾以宁。他双手插兜,耳边回荡的都是刚刚季笙歌的回答。
六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话,爷爷也曾问过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她说:一千万,我把顾以宁还给顾家。
一千万?
顾以宁勾了勾唇,眼底漫出丝丝缕缕的痛。他在她心中,只值一千万,她拿着钱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里,自此后将他的世界毁灭的彻底。
半响,顾唯深回过神,抬脚就要进门,却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往身边看过去。原本站在边上的顾以宁已经转过身,迈步走下台阶。
男人眉头轻蹙,但他这会儿来不及安慰顾以宁,回过头就走进客厅。
“爷爷。”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季笙歌惊讶的偏过头,当真见到顾唯深眼神温柔的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