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英姑娘喂食了白玉,煎好的药也喝了,包子在隔壁屋已经睡着了。药煲里还有剩下的药渣,英姑娘便起身去外面将药渣倒进了花丛里。
怎料,回来时,只见屋中烛影一闪,便有一人出现在屋子里。英姑娘站在门口,见她伫立在白玉的床边,瞪大了双眼,仿佛噩梦再度来临,手死死扒住了门框,张口便要出声大喊。
结果她的一句话不咸不淡地传来:“不想他现在立刻就死的话,你就尽管把他们都喊来好了。”
那求助的声音尽数阻拦在英姑娘的喉咙里,她滑动着喉咙,终是咽下。
鬼毒夫人一身红衣,转身过来,一张消瘦的脸使得她颧骨突出,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她那双眼睛,落在英姑娘身上,没有一丝光亮和神采,又道:“进来,把门关上。”
英姑娘在门前矗立了半晌,似乎鬼毒夫人也格外的有耐心。与其说她是有耐心,不如说她太了解英姑娘。最终英姑娘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鬼毒夫人瞥了一眼床上的白玉,不喜不悲道:“你进步得很快,我以为他是死定了的,没想到还吊着一口气。”
英姑娘抬眼,瞪着鬼毒夫人,道:“你大老远地到这里来,想怎样?”仇人就在眼前,她不可能不冲动,如若是按照她以往的脾性,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去找她索命。可是就在她拼命忍着的时候,她想起了叶宋对她说过的话。
报仇和守护,她选择守护。
或许这两者同样会经历杀戮,但报仇只是单纯地宣泄心中愤怒,而只有守护才能发挥潜能让人拥有最坚不可摧的力量。
比起想不顾一切地找鬼毒夫人报仇,她更想保护着白玉。如果鬼毒夫人要对他不利,那她同样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鬼毒夫人对她的冷静挑起了眉头,似乎也有些意外,道:“经过上次的事情,看来你吸取了教训了,这次见面还想着要找我报仇吗?”
“你来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的吗,如果是,请你现在就滚,不然等一会儿我叫醒了大家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烛火轻微地闪烁。
鬼毒夫人不甚在意道:“如果我想,到明天天亮,他们一个也别想醒来。”
英姑娘眼神一沉,道:“你以为你真的无所不能吗?既然你那么厉害,那你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南瑱到现在都还没能达成目的?”
鬼毒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英姑娘。英姑娘的眼神,让她恍惚一愣,竟觉得有些像自己年轻时候那种不甘和倔强的眼神。她也知道了,英姑娘不再是那个冒失而冲动的小姑娘了,的确是成长了很多。
只有现实的残酷,才能让一个人迅速地成长。
英姑娘又道:“实际上,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看看我们北夏是怎么打垮你的国家,看看北夏的军队是如何把你们赶出这里,看看你的国家是如何卑躬屈膝磕头求饶的。”
“你想得倒天真。”鬼毒夫人道,“诚然,就算我不能做到让他们全部醒不来”,拉长了声音,再看了床上的白玉一眼,“至少他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英姑娘眼神只往白玉脸上轻飘飘一闪而过,旋即就落在了鬼毒夫人身上,只要她敢轻举妄动,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英姑娘道:“你到底想怎样?”
鬼毒夫人弯了弯身,手指往白玉的唇上轻轻一点,英姑娘当即便想冲过来,却被鬼毒夫人抬手挡住,道:“放心,他暂时不会死,但到底会不会死,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我希望接下来的事你不要再插手,否则他必死无疑。”
“接下来什么事?”
鬼毒夫人转身看着英姑娘,一向平静无波澜的眼神里竟然溢出丝丝怜悯的意味,可惜英姑娘根本不会再相信她,及时她再作出一个慈母的形象,也只是在演戏罢了。她道:“不管任何事,都不要再插手。你太年轻了,不要卷入这样的纷争里,毁了自己一辈子。”
英姑娘闻言却是冷笑,道:“毁了我一辈子的,不是这些纷争,而是你。你难道忘了吗,你是怎么毁了我的?”
最终鬼毒夫人眼神恢复了常态,一拂袖便如风一样从英姑娘身边飘过,道:“话已至此,全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