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灰蒙蒙的,军队出城。城门口果真有许许多多的难民盘桓,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就连包子见了都说:“太可怜了,比我们这些真正的乞丐还要可怜。”
因为城门口汇集了太多难民,他们当中有饿死的,被弃之一边无人管,这样不出数日难民当中便会有瘟疫流传。只是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全都快饿得没有力气了。
约莫也是听说北夏的军队会从这里经过,反正再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也是死路一条,不如鼓足了勇气勇敢面对,这才全部堵住城门口不许北夏的军队路过,让北夏的将军给他们讨一个公道。
叶宋骑着马,走在军队的最前面,立于城门口,看着无数难民跪在城门外向她磕头,求她替他们主持公道。叶宋先是下令把那些饿死路边的难民堆到一起,火葬火葬烧掉了,以免后面有什么疾病流传。随后川州城的郡县太守未免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他也是料想到了城门口有难民挡路不太放心才坚持送军到城门,便主动站了出来,对叶宋轻言轻语陪着小心说道:“将军,南方大战,这些个难民逃窜北方不可避免。如今又好大的胆子,竟敢聚集此处阻碍将军前行的脚步!将军请稍等,待下官这便去把这些刁民驱逐了,为将军腾出路来。”
那郡县太守正吩咐了他带来的官兵要上前去对可怜的老百姓动手,而那些老百姓当中又有许多的汉子,虽然现在人穷闹饥荒,他们又被饿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但至少高大的块头还在那里。他们也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见这太守毫不近人情,要来强硬的,于是只好奋起反抗,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一旦有一个男人站了起来,相继便会有许多男人站起来,如果真要动手,必会是一场暴乱。
那太守见状,当即就有些心虚了,但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让官兵们上。
适时,叶宋忽然出声道:“太守大人,不用这么麻烦,你现在便大开城门,让他们进去便是。”
“啊?”太守没有反应过来,回头看向叶宋,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将军说什么?将军一定是在跟下官开玩笑吧,怎么能让这些……”
话只说到一半,叶宋突然凝声对太守暴喝道:“我让你现在就开城门,让他们全部都进去!”
外面的难民全部哗然,忘记了哭喊求救,纷纷抬头看着马上的叶宋,像是看神祗一样,眼里熊熊燃烧着巨大的生的希望。
太守被叶宋这一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险些腿软,但强自镇定,只听叶宋又道:“现如今北夏正值战乱,将士们身先士卒,可受苦受难的却是北夏的百姓!百姓是国之根本,现在他们流离失所,眼睁睁看着亲人死于非命,你身为北夏的父母官,却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的!况且皇上早已经下旨,命各郡县好好安抚前来投奔的难民,开仓济粮、补发寒服,结果你们呢,都做了些什么,竟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你这不是公然违抗圣旨是什么!”
叶宋一席话问得太守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关键是叶宋给他扣的罪名的帽子是他根本不能承受的。但他在官场混了多年,早在叶宋或者朝廷的钦差到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况且他内心里对叶宋这一女流之辈本就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以为她在狨狄打了胜仗仅仅是一场侥幸而已,一定有卫将军的帮助她才能够取得胜利,她能坐上这个位置,绝大多数可能是因为大将军和卫将军的光环。实际上她本人并没有什么才能,凭什么指手画脚。
于是太守垂首,佯装恭恭敬敬地一揖,言辞恳切道:“将军误会下官了啊,下官之所以这样做,不正是为了百姓考虑吗?下官不让他们入城,是因为川州城内也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这些难民一旦入城了,城里的一切全都乱了套了啊,这对于城里的百姓来讲又怎能不是一场灾难呢?粮食不够吃,衣服不够穿,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难保不会在街上抢夺,甚至入室抢劫……这种种情况下官都不能不防,下官正是要保护城里的百姓,才斗胆这么做的啊……”
他说得说得抑扬顿挫,句句似发自肺腑。几乎让人错以为他是一个多么为百姓着想的好父母官。
然叶宋却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你还能不能说得再好听一点,难道他们在你眼里脏一些臭一些,就不是北夏的百姓了?他们竟是比敌国的士兵还要可怕吗,他们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和强盗吗!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屋檐可以遮风避雨,需要一些粮食和衣服可以吃饱穿暖!”
“可是……城里没有那么多粮食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