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意味深长地一笑:“苏公子风流着哩,有可能是身边有美人相伴暂时走不开吧。”
最终店铺打烊时,她才慢吞吞地出来,结了帐又让老板给她灌了一壶烧酒,路上喝着走。她歪歪倒倒走走停停,最后拐进了一条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巷子里,忽然喉头一热,急忙扶着墙便呕吐了起来。
喝太多了,吐得有些难受。
吐完了,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忽然夜里的冷风拂面,四周响起了脚踩在瓦片上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但是在夜里听得尤为清晰。她不禁抬头望了望,却见苍白的雪夜下几抹黑衣咻咻咻地迅速一闪而过。
待到尘埃落定时,小巷子的这头歪歪倒倒地站着叶宋,那头站着一个黑衣人,手中拿着剑。叶宋摔了酒壶,依靠着墙,才懒洋洋地笑道:“谁派你来的,想先下手为强?”
对方不为所动。下一刻,叶宋的眼神却是清醒得很,她忽地转头扭身就跑。
等叶宋这一跑,黑衣人反应了过来,赶紧追。这巷子深处弯弯绕绕,她专往狭窄而漆黑的地段跑,就算黑衣人有轻功也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屋舍上的瓦片被踩得咵咵作响,瓦片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十分清脆,惊醒了屋舍人家里的狗吠亦或是孩童的啼哭声,不得安宁。
可即便是这样,叶宋还是快要被黑衣人追上了。她急中生智,顾不上许多,当即择了一处宅门便冲了进去,声音之大立刻就扰醒了里面的人家。灯一亮开,有汉子穿着睡衣拎着棍子骂骂咧咧地出来,以为家里是遭了贼,不想一踏出房门便愣住了。
院子里站着一位年轻英气的公子,衣裳有些凌乱略显狼狈,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他对面,黑衣人阴厉的目光紧紧锁着他。
汉子思索了一下,又颤巍巍地灭了手上的油灯,然后乖乖进屋,搂着老婆孩子继续睡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听见。这种遭仇家追杀的戏码,还是少沾为妙,不然被殃及池鱼就得不偿失了。
这院子里堆放的物品很多,显得有些杂乱,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刀剑砍东西的声音,叶宋一边躲一边到处掀东西,掀得是满院狼藉。她大喊出声:“救命啊!来强盗了!救命啊!”
手臂上受了两下剑伤,叶宋的这一声惊吼,立刻把隔壁几户人家都吼了起来,吵闹不已。
黑衣人见状,必须要速战速决。朝着叶宋砍下来的剑也越发的狠辣无情。眼看着叶宋被逼退至墙角躲无可躲了,那把长剑对准了她的心口直直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铿锵一声,一把折扇破空飞来,与长剑撞击在一起,想必力道是非常大的,竟使得黑衣人的剑的方向陡然偏离,然后插进了叶宋肩膀旁边的墙缝里。
黑衣人一愣。叶宋也是一愣。
旋即一道幽幽的梅香扑鼻,叶宋眨眼之间之见苏静身形极快地飞移过来,顺手拦过叶宋的腰,把她带离墙角,紧紧箍在怀里。
他跑来得很急,竟让叶宋嗅出一股风尘仆仆而又凉风浸骨的味道。
苏静把叶宋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随即又飞身而出,三两招跟黑衣人交起手来,看得叶宋眼花缭乱,又暗叹精彩纷呈。莫看苏静平时一副懒散又纨绔的模样,此时此刻的他微抿着唇线,双目薄凉,掩着淡淡的白月光,极美的轮廓一分一毫都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不愧是当年的战神,打架也雷厉风行令人望而生畏。
很快黑衣人便被节节逼退,显了败势。他见任务失败,再逗留不得,当即抽身撤退。苏静又怎会给他这个退路,堵得死死的。
可就在这时,四周的人家都操着家伙来抓强盗了,一冲进来,整个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他们越帮越忙,竟使得黑衣人趁着空子逃脱了。苏静伸手去抓,没抓到,只抓落了黑衣人的蒙面巾,那面部轮廓看得他和叶宋俱是一惊。黑衣人几个矫健的步伐,飞檐走壁之后,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叶宋眨眨眼,苏静也眨眨眼。
“强盗呢,在哪里!”见义勇为的百姓们丝毫不知,正是他们来才把黑衣人给放跑了。
而屋里搂着老婆孩子瑟瑟发抖的汉子听见外面街邻的声音,人多势众,顿时底气也上来了,打开门一瞧,自己的院子糟乱得不成样子,顿时对苏静和叶宋恨得牙痒痒,喝道:“你们平白无故闯进我家来,砸坏了这么多东西,你说怎么办!”
苏静唇畔挂着浅浅的笑,如沐春风,一步一步朝叶宋走来,问:“没事吧?”
叶宋摇了摇头。
汉子见苏静彻底地忽略了他,正要大怒,苏静冷不防抬手伸向他,手里一锭白闪闪的银子,亮了汉子的眼睛,苏静微微侧头,笑眯着桃花眼,搂过叶宋的腰抱进怀中,道:“我夫妻二人遭江湖仇家追杀,得幸进了你这里避难,来,这是补偿。”
叶宋皱一皱眉头,这家伙还真是谎话连篇信口拈来。还没等她回过神儿,忽觉自己身子一轻,在一片惊叹声中她抬头一看,苏静直接便抱着她也跟着飞檐走壁离开了。
他们跑了很远,京城的夜色尽在脚下。寒风虽凛冽,可却别有一番滋味。
赏了一会儿夜色,叶宋微扬起下巴,望着苏静的脸,问:“抱着我跑了这么久,你不累?”
“累。”苏静老实答道。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