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贵妇贵女,以及东荷园的男宾们,都如疾如醉,恍惚间,似乎觉得自己徜徉在野外山林之中,目睹那精灵般的云雀,从地面腾空飞起,展开双翅亮起歌喉钻入云端,消失在天空中。串串颤音模仿出鸟鸣声,惟妙惟肖,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山间画面,让听众都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不能自醒。
曲终,路娜公主面色苍白地道:“你赢了。”
“谢公主承让。”曾悦鸿笑,“下一场,不知公主想比什么?”
“琴棋书画,下一场比棋艺如何?”路娜公主笑容勉强地问道。
曾悦鸿还没出声答应,杨灵芝笑道:“等等,公主,你还没有品尝大丰的美酒呢。”杨灵芝本就是小性子的人,被路娜公主压制了这么久,这会子连胜两场,自然要得瑟得瑟,何况这第二场赢得光明正大。
路娜公主举杯将酒饮尽,“劳烦王妃让她们把棋盘搬上来,为免大家等得太久,曾姑娘,我们下快棋如何?”
“凭什么每一次都是由路娜公主决定怎么比?这也太不公平。”
“有什么关系,任她怎么耍巧,还是赢不了。”
“让她们输得心服口服嘛。”
“没错没错。”
路娜公主听得怒火中烧,却不能发作。
曾悦鸿笑得眉眼弯弯地道:“如公主所愿。”
路娜公主见状,暗暗觉得不妙,难道她选棋,正中了对方的下怀?话已说出口,她不好再更改,而且棋盘已送上来了。
“曾姑娘请。”路娜公主心已乱,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公主请。”曾悦鸿有礼地道。
两人在棋盘两端坐下,上一场抚琴路娜公主故作姿态,谦让了一回,让曾悦鸿赢了,这一场,她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捏了枚白子,啪地一声放在棋盘上,转动小沙漏。下快棋的规矩,就是在小沙漏里的沙子全部漏完之前,必须落子。小沙漏刚开始漏,曾悦鸿已捏了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开局两人的动作都不慢,很快棋盘上就布满了黑白子,路娜公主额头上已布满薄汗,曾悦鸿面上笑容依旧,显得很轻松的样子。路娜公主见状,心就更乱了,南缅虽是有备而来,查过大丰有那些才女,但曾悦鸿一直没有显山露水,路娜公主不知曾悦鸿的底细,更不知道曾悦鸿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教导,佯装轻松,给她压力罢了。
下棋须静心,一乱,就看不清局势,就容易出错,路娜公主一错再错,曾悦鸿抓住时机,横扫棋盘,漂亮的赢得了比试。路娜公主不得不再次认输,这样双方各输两场,决定最后的胜负就在最后一场了。
曾悦鸿端杯饮茶,暗道了声,侥幸。
杨灵芝等路娜公主饮过罚酒,笑问道:“公主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开始比试啊?”
“不用了,曾姑娘,我们开始下一场比试。”路娜公主笑道。
“好,不知道公主这场想比试什么?”曾悦鸿笑问道。
路娜公主目光微闪,道:“拿签筒来,本公主抽签决定。”
侍女将签筒送上,路娜公主伸手抓了一个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骑马”。
大丰的贵女们又议论开了,“不是说比琴棋书画吗?怎么比起骑马来了?”
“知道琴棋书画赢不了,就改弦更张了啰。”
“卑鄙。”
“无耻。”
“下流。”
“不要脸。”
路娜公主听在耳中,脸胀红,道:“曾姑娘,骑马你可以吗?若是不行,本公主准许你们换人。”
曾悦鸿笑,“不必换人,我可以和公主切磋。”景国公虽是文臣,但开国之初,第一代景国公也一样上阵杀敌,可称得上是有名的儒将,因而邓家男儿都要求文武双全,女儿也要学骑马射箭;只是在外不准显摆,曾悦鸿虽只是景国公的外孙女,但她是曾易和邓苒的长女,被两人当成儿子一般养大。
“公主,此处不是比试骑马的地方,这场比试不如挪到明日去上林苑比如何?”杨灵芝笑问道。
“王妃所言甚是,这场比试就挪到明日再比。”路娜公主同意了。
这宴会到此时,该结束了,各回各家,左寺卿送姜王和路娜公主回四夷馆,等左寺卿离开后,路娜公主大发雷霆,“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查了?大丰有个这么厉害的才女,都没查到,气死本公主了。”
“行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明天你就全力以赴,赢就赢,输就输,没什么大不了的。”姜王摸着下巴,“你确定那个侍女就是我们在茶楼里见过的小妇人?”
路娜公主微皱了下眉,正事不往心里去,就想着女人,“我确定是她,她应该是她们找来出算筹题目的,燕王妃就是个愚妇,什么都不懂。”
“可惜了,今天没堵上她。”姜王遗憾地道。
路娜公主抿唇不语,她已看出沈丹遐身份不简单,惹怒大丰非明智之举,不打算帮他想法子。
另一边,为大丰赢了两场的曾悦鸿,正被母亲教训,“大言不惭,还乐器任人家选,要是路娜公主选一个南缅特有的乐器,你不会弹奏,到时要怎么办?”
曾悦鸿抱着邓苒,笑道:“我心里有数,那路娜公主骄傲自满,我要不是虚张声势吓唬她,她怎么可能会选琴?母亲,我这叫险中求胜。”
邓苒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明天的骑马,你别给我玩什么险中求胜,你比那路娜公主小几岁,输给她不丢脸,大丰的威严,不需要你们这些小姑娘来维持。”
“母亲,我知道,我会稳中求胜的。”曾悦鸿笑道。
次日,上林苑人头攒动,沈丹遐昨儿被吓着了,没去凑这个热闹,徐朗带着胖胖和壮壮去了。徐朗已知道姜王向杨灵芝讨要侍女一事,今日去就是为了见见那个狗胆包天的姜王,认准了人,才好下手解决他。
路娜公主和曾悦鸿都换了身利落的骑马服,路娜公主是红色,骑得是她从南缅带来的良驹,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曾悦鸿穿的是黑色,骑得是她十岁生日时,景国公送给她的一匹白马,黑白分明。
“公主想怎么比?”曾悦鸿笑问道。
“设十靶,快骑连射,看谁中的靶多,就算谁赢,如何?”路娜公主有意为难曾悦鸿。
曾悦鸿年纪小,她或许能骑上马跑圈,但是在马上拉弓射箭,并要射中靶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她连弓都拉不开,更别提射箭了。
“不是说骑马,怎么还要比射箭?”
“这还不明白吗?怕输,又耍花样了。”
“真是不要脸。”
“为了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路娜公主引起了众怒。
“曾姑娘,不要跟她比,让那个卑鄙小人赢。”
“对,不要跟她比。”
路娜公主强压怒火,道:“曾姑娘若是不擅长射箭,我们就单比骑马好了,跑二十圈,谁先跑完,就算谁赢。”
“我的确不擅长射箭,不过没关系,宴会上的余兴游戏而已,输赢不要紧,公主别往心里去。”曾悦鸿笑盈盈地道。
路娜公主眉尖微蹙,她承认不擅长射箭,却又要应战,她这是故意示弱?路娜公主眸光一转,她不会再轻敌的了,这一场,赢的一定是她。
十个靶子已经立好,路娜公主抬脚踩着马蹬,翻身利落地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曾悦鸿,道:“曾姑娘不上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