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顾言若有若无地笑了,道:“从前是我眼拙,从今以后,不管你是黑的白的,我都会一点点地看清你。我想要知道,往后一直陪着我走下去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凤时锦抽回了手,道:“与其有空想这些,你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顾言也没阻止她离开,只道:“过些时候你得空了,进宫去看看穆儿吧。母妃与我说起,他很想你。”
凤时锦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淡淡道:“我知道,过几天我便会去。”
没想到,余醒之真的将国师府买了下来,竟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他就一副闲散公子哥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笑容谦逊的样子。
这宅院是由官府负责出售的,这么些年来都无人问津。听说每逢半夜,国师府旧宅里就会传来阵阵鬼哭,是以就算价格再便宜,晓得有这么回事的人也都不敢买。
官府也是看中余醒之是外来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他愿意买下国师府,官府还求之不得,因而没有详细调查他的底细,随随便便就卖了,还卖了一个不菲的价格。若真要是认真调查,想来也查不出个什么名堂。
余醒之动作搞得忒快,将地一买下来,便找人着手开始修葺。不仅府邸焕然一新,一干新置办的丫鬟和家奴,更是将宅子装扮得井井有条,颇有人气。
余醒之请凤时锦来时,走进宅院,里面池塘水榭、假山花园,竟是与逍遥镇里的余家的布置相差无几,全无一点国师府过去的影子。凤时锦眯着眼睛,脸上没有笑意,却也没有怒意,十分陌生。
余醒之不受她影响,扶着凭栏笑嘻嘻道:“往后这里便是我余家的了,是不是觉得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认不出来就对了,免得以后你每次一来就触景伤情。老是留恋于过去,可不是一件好事噢。”
凤时锦冷眼看着余醒之,道:“你不是说这是给我的聘礼吗,谁让你改的?”
余醒之闲适道:“话是那么说,但送给你的时候打的可是我余家的名号,这里自然应是我余家的样子。你说得不错,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怎能一面送你东西一面却允许你心里想着别人?”
“幼稚。”凤时锦第一次有些失控地转身往熟悉的方向跑,她跑去了曾经居住的院子,有她的,也有君千纪的,可是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她转而又跑去了炼丹房,每往前一步就仿佛离地狱越近一步。
那天晚上漆黑的夜里,冲天的火光和血色,以及绝望的呼喊和哭泣,都仿佛近在眼前。她躲在丹炉里,眼睁睁地看着外面死了好多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最爱的人和最亲近的人被一剑贯穿了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家园葬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站在炼丹房门前。这是一个破败的院子,被火烧得只剩下几根漆黑的支架,落寞地横在那里。那丹炉却还在,已经布满了一层厚厚的铜锈,歪倒在地上。里面黑得斑驳,隐隐透着几许日光,但她永远忘不了指甲划在那里面,刨出的一道道绝望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