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风调雨顺多载”,皇帝道,“我大晋的黎民百姓皆以为这是国师的功劳。”
“臣不敢。”
“我大晋的国师由来已久,顺应民心,岂是说能取缔就能取缔的?”
“民心不是归国师的,而是归皇上的。国师之所以不应当继续存在,便是要及时将民心所向引正于皇上。再历史悠久的东西,也终将会成为历史,臣这么做也是顺应天命、忠于皇上,请皇上成全。”
皇帝在上座久久不语,陷入深思,而后才道:“辞去国师一职以后,爱卿对国师府有何打算?”
君千纪应道:“皇上可继续保留国师府,只是国师府不再有国师,臣会将永寿丹的方子呈上,往后国师府便是专为皇上炼药所用。”
皇帝面色欣然,点点头,道:“那你国师家的小徒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臣打算带她回夜旋,好好栽培,希望将来做一个对大晋有用之人。”
皇帝只能暗叹君千纪是个聪明人,如此及早抽身安然无恙。大晋的国师是迟早要被取缔的,他没有理由会拒绝君千纪的明智之举。但是好像就这么放他走了,又有点不甘心呢。
别家的人都赶着回家与家人团聚了,但是到了入夜君千纪也没有回来。凤时锦悬着的心没有一刻是稳稳落下了的,她便去门口守着,守到君千纪回来为止。
从傍晚开始,天空中就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雪花落在青瓦上,片刻便不留痕迹地化开了,空气里泛着湿湿冷冷的气息。后来雪越下越大,堆积在屋檐上如月华白霜。
大门前的两盏灯笼发出幽弱的光泽,在凛冽寒风中显得跳跃斑驳。雪花的花痕偶尔往灯笼前飘过,宛若蝴蝶一样眨眼闪烁。
凤时锦穿的一身棉袍,但站在风里还是冷得直哆嗦。那屋檐外的雪时不时舔着她的衣角,有的从袖管里钻,冰凉彻骨。她冻得麻木的时候,便使劲往地上跺几下脚,双手拱在嘴前不住地呵着气。
君千纪没回来,她很担心。站得累了,她便蹲在门口边,一眼不眨地望着门前巷子的那个方向,盼望着下一刻就能见到那道清冷的身影从巷子那头缓缓走来。
可是凤时锦一直没能等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门前积雪不知不觉越积越多,整个路面也跟着白茫茫一片。她冷得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冷了,再懒得站起身跺一跺脚,又或者把双手放在嘴边呵一呵气。头微微歪斜着,靠着一旁的门框,一直把路的方向望着。
她脑中涌起无数种可能,各种君千纪有可能晚归的理由都在凤时锦的脑海里过一遍,她甚至想到了皇帝有可能将君千纪扣押,然后关入大牢;有可能让人知道了她以下犯上、勾引了自己的师父,他们要从君千纪身上着手调查……越往下想,想到的每一种可能都越让凤时锦胆战心惊,直到最后她抱着自己的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滋滋的,被掩盖在风雪中,很轻微细小。但凤时锦何其敏感,她还是听到了。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朝她而来,她屏气凝神,恍惚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每一步皆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踩在她的耳朵里,让她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