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边埋怨苦恼幽默自嘲的话语,边长曦笑了笑,卫小冬咕咕哝哝:“真是的,起这么早干嘛?路都看不清,光人挤人了。”
路过火车站时,这里还亮着灯火,里面的伤患病人是要最后转移的,那些人身体扛不住,能稳着点就先稳着。
边长曦远远一看,有人堵在门口哭闹,还有人抬着白布蒙着的尸体出来,陆邵阳站在一边,表情看不清楚,但似乎很是阴沉。
她心中一动,挤过人群过去:“陆大夫,出什么事了吗?”
陆邵阳看到是她,脸色略微松动,叹了口气,眼光看着那些堵在门口的人:“上医疗车需要家属交付一定的费用,有很多人不愿意,已经闹了一会儿了。”
边长曦很想说,人家家属都不愿意,那外人还管什么,但她也知道这种话是不能对一个很有职业道德和责任心的医生说的。
“上面怎么说?”她问。
“就这么放着那些病人显然不可能,影响太负面了。但一点手段也不采取直接让人上车,就显得军方怕了这些人,对那些缴了费的人也不公平。”陆邵阳小声说,“上面说让他们闹去,但有亲属留在病床上的人一概不准走,等队伍启程了看他们急不急。”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这么一来,这里要一直吵到天亮。
边长曦同情地看着他:“我刚才看见好像又死了一个人,是谁?”
有她在,医疗区里濒死的人是不多的,那些实在救不起来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去了,她想不起来还有谁会死。
说到这个,陆邵阳脸上闪过一道怒气,看了看周围,低声说:“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放尸体的地方,陆邵阳掀起白布让她看,边长曦眼皮跳了跳:“这是……”
是那个烧伤的人,刘猛唯一活着的兄弟。
“他不可能会死!明明都已经好转了。”
“他就是死了。”陆邵阳面无表情地说,“我怀疑是他杀,但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可惜不能做尸检。”
死者皮肤焦黑不全,面目本来就狰狞得很,又没有其他明显的致死外伤,单看外表也看不出死因。
边长曦想起白天刘猛问的话,问:“刘猛来过了?”
陆邵阳冷笑:“正是他来了,交了费用之后死的。”他顿了一下,“一个人的费用是三天一枚白核,包吃包喝,所有医疗用品都算在其中,他也恰恰只交了一枚白核。”
边长曦心口微凉,三天一枚白核算是极便宜了,也是为了体现一个公平才要缴费的,不然凭什么有人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躺着被伺候,有人伤好了还是不愿意走怎么办?
但要是花这个钱去救一个将来注定“面目全非、身体虚弱”的人,就太没有价值了,这个人对刘猛来说,根本只是一个累赘。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刘猛还真是可怕,她想着他问的那句“我兄弟怎么样了”,觉得有些讽刺,抿了抿唇:“这件事还是不要张扬,说出去对你有害无利。”人家刘猛现在是异能者,是勇士小队的人,听说表现还不错,难道因为人品问题,军队就制裁他?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忽然她想到,刘猛对自己来说不也是那头没有打死的虎?
他落到这个地步,说句不好听的,处处有自己的影子。
她脸色有些难看,想起烧伤发生后,刘猛表白的那番自己“没有动过坏念头”的话,他说那句话难道不会太突兀了吗?
陆邵阳别有深意地看看她:“你也要小心。”
过没多久,去通知刘猛的人把刘猛带来了,和刘猛一起来的还有他那个勇士小组的据说没什么事情好干一起来看看的组长。
刘猛一看到死者,就懵了,继而哽咽不能自己,一个大男人扒着墙壁在那哭,他的组长显然很欣赏他,也是个热心的人,当即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架势:“小刘的兄弟是谁负责照看的,不是说白天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去了?”
陆邵阳镜片上冷光一闪,面无表情地说:“人一直是我在治疗,你的意思是我动了什么手脚?正好,我也觉得人死得蹊跷,尸检吧,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组长见陆邵阳站出来,就嘿嘿一笑:“陆大夫啊,我哪能怀疑你呀,就是有些奇怪罢了。这人本来就受了重伤,其它人都死了,他能挺到现在也是陆大夫医术精湛,小刘,你说是吧?”
刘猛没想到陆邵阳会直接承担下来,后面的话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一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还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边长曦站在阴暗的远处冷冷看着,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