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岩急了,“姐,不是我推他的,我只是听不惯,骂了他两句就走了,至于后来那小子是怎么落的水,我压根就不知情,直到爹打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被人给诬陷了。”
秦杉脸色更难看,“还有这种事?”
秦岩马上指天发誓,“我保证,我没对那小子动过手,而且他是在我走后才落水的,至于谁动的手,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岩越说,秦杉越发的堵心,从方才秦涛的反应来看,他从始至终就没问过秦岩整件事情的经过,也就是说,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秦岩做的,秦涛都会打他,而目的,自然是给何氏出气。
她还没嫁就这样,那么等嫁了呢?岩儿这样的性子,指定得被何氏想法子折腾死。
“岩儿,来,咱们回去上药,顺便换身衣裳。”
秦杉扶着他,准备走出祠堂。
秦岩不肯,站着不动,“姐,我就不出去了,否则一会儿爹指定把罪过都推到你头上,我没事,不信你看。”秦岩转了一圈儿,证明自己精神抖擞,可是后背上的那些伤痕,却刺痛了秦杉的眼。
见她又要哭,秦岩忙又道:“姐,你别难过,我皮糙肉厚的,多打几下都没事,真的,不就是跪上一夜吗?我跪就是了。”
经过这段日子,秦岩成熟了很多,也开始学会了为长姐分忧。
秦杉感动的同时,又心酸,哪里忍心看他一个人在这儿受苦,拽着就不放,“出嫁之前,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乖,咱们先出去上药,余下的,我会想法子。”
秦岩还是倔着,“姐,你别再一个人扛着了!”他想起了在苏府时娘亲嘱咐的话,喉头一哽,“我已经长大了,男儿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总是让姐姐替我扛着,那像什么话?”
“岩儿?”秦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总之,我今儿不出去。”
“你别傻!”秦杉怒道:“都跟你说了,他们不敢如何,你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岂不成全了别人?”
秦岩说不过她,最终还是被带了出来。
外面的婆子欲阻拦,被秦杉三两句骂了回去。
这还是她们头一回见到大姑娘发火,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骂起人来,那是一个脏字都没有,偏偏打得你脸疼,还一个字都驳不回去。
于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姑娘将人带走,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了正院通报。
秦杉是秦涛保乌纱的筹码,在她嫁过去之前,自然不可能得罪得狠了,于是骂了两句,让两个婆子滚出去。
何氏虽然不满,可是事关自家男人的前途,便只能暂且忍了。
秦杉让奶娘去请了府医来,给秦岩看过之后清洗上药包扎过,又换了身干净衣服,秦杉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秦岩一个劲地劝她,说自己没事。
秦杉只好笑着应了,心里却在盘算着姐弟俩要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似乎,只能去求舅舅了。
挑了个不算太冷的日子,秦杉带上两个丫鬟,依旧以自己的婚事作为要挟,坐上马车去了苏府,先去见了苏以柔,母女俩说了一个多时辰的体己话,秦杉这才又辗转去了国公府。
见到苏晏,秦杉二话不说就要下跪。
云初微忙将她扶起来,“杉儿这是做什么?”
秦杉双眼含泪,“舅舅舅母,杉儿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只能来求你们。”
苏晏望过来,“你说。”
“是我爹。”秦杉垂下眼睑,痛心疾首地道:“他已经完完全全把我们姐弟俩当成他仕途上的铺路石,除了对他有利的,其他一概不管,哪怕那个女人骑到我们姐弟头上来作威作福,甚至是不惜动手打我,他也能眼睁睁看着,杉儿求求舅舅舅母,帮帮我。”
云初微沉默片刻,拉着秦杉的手往一旁坐下,柔声道:“杉儿,你能想到来找舅舅舅母,我们很高兴,也说明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件事,你无须再操心,只管回去安心待嫁,我和你舅舅会想办法解决的。”
“真的吗?”秦杉那双水雾蒙蒙的眸子里难得见到亮光,看向苏晏。
苏晏点头,“就听你舅母的,先回去,最多不会超过半月,这件事一定给你摆平。”
“谢谢舅舅。”秦杉感激涕零,欣喜不已。
“是我大意,让你们姐弟俩这段日子受苦了。”苏晏有些愧疚地道,他原以为,秦涛说什么也能看在秦杉作为联姻筹码的份上宽待他们姐弟,没想到,那唯利是图的畜生压根就没有人性,如此,那就怨不得他下狠手了。
秦杉走后,云初微问苏晏,“九爷准备如何做?”
苏晏站起身,顺手从衣柜里找了套干净衣裳,“我先去见个人。”
云初微没多问,替他更衣以后送他出门。
苏晏去见的,是赫连缙。
这是闹僵以来,苏晏头一回主动约见赫连缙。
彼时东宫的太监总管把消息送进去,赫连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是苏晏之后,迫不及待扔下手中的活儿来到东苑接见。
苏晏请安之后落了座。
赫连缙内心有些忐忑,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之后看向苏晏,“你有事找孤?”
“是来求殿下帮忙。”苏晏道。
方才还是忐忑,这下,简直是狂喜,不过赫连缙没表现在面上,看起来仍是淡淡的,“你说。”
出于那份天大的愧疚,莫说只是求他,就算苏晏直接命令,赫连缙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微臣听说,前些日子右相得罪了左相。”
“是有这么回事儿。”赫连缙想了想道:“只不过,孤让左相按兵不动。——怎么,你想替右相求情?”
“不是。”苏晏摇头,“微臣想请殿下出手,薅右相一把,能踹下去最好,踹不下去,也多给他点苦头吃吃,用不着客气。”
苏晏在朝中倒是有几个信得过的同僚,元老级别的,只不过一旦动用,必定会被永隆帝察觉,他不想再热孝期间惹是非,索性只能来找赫连缙,因为拿准了赫连缙一定会出手。
其实若非迫不得已,苏晏是很不想欠下这个人情的,因为这样一来,自己与赫连缙就再一次搭上了线。
只不过,外甥和外甥女的幸福才是头等大事,不乐意也得来求他。
由赫连缙出面,不管右相被薅到什么程度,那都是太子的“治国手段”,总比他冒险动用人脉被永隆帝发现来得强。
右相本来就是赫连钰收买的人,如今苏晏又主动求上门来,既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又弥补了一部分愧疚,一举双得,赫连缙自然乐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大概是想在苏晏面前证明一下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赫连缙拿出了很少在人前显露的雷霆手段,才五天时间就把秦涛的乌纱给摘了,险些下大狱。
至于原因——
秦涛当初为了右相这个位置,残害了一位同僚,手法相当的卑鄙残忍,而那位“同僚”,正是何氏娘家旁支的堂哥,这件事除了秦涛,便只有何氏清楚。
这便是秦涛娶了何氏的第二个原因,为了堵住她的嘴。
不过,就算秦涛再三隐瞒,对于急于表现的赫连缙来说,掘地三尺也能把右相的黑历史给扒出来,而且把这盆脏水泼到何氏身上去,有意无意地透露是何氏主动抖出来的。
然后,右相被摘了乌纱,头一件事就是休了何氏让她滚蛋,何氏嫁贼做夫,娘家又岂能容忍,不等她求上门,直接将她除族。
何氏是被休的,比不得当年和离的苏以柔,她回不了娘家,也找不到去处,整个儿一丧家之犬。
何氏滚蛋,秦涛又被薅了毛,现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杉的婚事上了,姐弟俩的地位水涨船高,府上风向大转,秦涛是恨不能把这俩人当成祖宗给供着。
秦杉对此是相当震惊的,舅舅说半个月之内一定解决,可是这才过去七八日,整个丞相府的天都变了一番了,不得不佩服舅舅的雷霆手段。
而苏晏,自然也是没想到赫连缙会如此的迅速,不过人家帮他成了事,自然要当面感谢一番。
于是请他去酒楼吃饭。
赫连缙的态度很明显,赶在苏晏开口前就道:“感谢的话我不爱听,与其道谢,不如,给我个重新做兄弟的机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