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工夫后,姜嬷嬷从宜清长公主处回来,“公主,已经说通了,咱们走吧!”
“皇姑母怎么说?”旁人怎么看,她倒是可以暂时忍一忍,但今儿这位寿星的态度是相当重要的,这关乎着赫连钰的前程,而赫连钰的前程又关乎着自己的将来,不得不重视。
“长公主说了,既是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若是严重了,早早让人请太医来看,别耽误了病情才是。”姜嬷嬷如是应道。
这些话都是很平常的关心,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思来,叶筠也没放在心上,“嗯”了一声随着姜嬷嬷坐上马车直接回了贤王府。
而此时的席面上,赫连双正在与云初微咬耳朵,“微微,我听说三嫂已经回去了。”
云初微抬起头来看,席面上的确是找不出叶筠的身影来。
赫连双哼哼,“我就说嘛,她今儿受到了这么多人的‘重视’,哪还有脸继续留下来,本来就撞衫,一会儿再一起吃饭,岂不更尴尬?”
云初微倒不觉得意外,对于叶筠来说,提前退场才是最明智的抉择,否则叶筠要敢继续留下来,她就敢再想招让叶筠身败名裂。
云初微脾气是好,但得看对什么人,如果对方是叶筠,哼哼,那么不好意思,哪招损她只会使哪招,要知道那可是前世害她两个宝宝胎死腹中化为一滩血水流了的罪魁祸首啊!能放过她,她还配当母亲吗?
有了云初微在开宴前的“大放异彩”和彭驸马那幅画的惊艳四座,宴席过后的那些表演就显得有些鸡肋,但所有人都很给面子地陪着笑脸看完。
而但凡上台去表演过的姑娘,宜清长公主都给了不少赏赐。
因为驸马的这份礼物,她今天心头高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于是平日里就想着巴结她的那几位好话说得更加殷勤了。
宜清长公主也不是个傻的,高兴归高兴,一旦涉及某些方面,她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会争锋相对地落谁面子,只是很有技巧地打着太极,让那部分人暗恼不已。
——
且说叶筠回到贤王府,果真第一时间把那套衣服扯下来一把火烧了。
正巧陆幼萱过来给叶筠送龙井茶和状元糕,见到烧了一半的衣服,不禁疑惑,“王妃姐姐要是不喜欢这衣服,让丫鬟们去处理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不说还好,一说,马上勾起叶筠在公主府大门外的那段不堪回忆,原本沉静的脸唰一下铁青下来。
陆幼萱被吓了一跳,略带试探地喊一声:“王妃姐姐?”
“你手里拿的什么?”叶筠好不容易压制住心中的那团火,陆幼萱对她来说还有不少利用价值,断不能在这种时候迁怒于她,得不偿失。
“这是苏州府来的状元糕,江南土仪,之前回娘家的时候我大哥送的,想说拿过来给姐姐尝尝。”
叶筠凉透的心总算在听到这番话以后慢慢回暖,“我还没尝过江南的东西呢!快拿过来我试试。”
陆幼萱笑着走过去坐下,亲自用小镊子给叶筠夹了一块。
叶筠接过,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
“怎么样?”陆幼萱紧张地问,这位到底是从北燕来的,以前的吃食肯定与南凉的不同,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
“味道真不错。”叶筠含笑点头。
陆幼萱舒了一口气,“那姐姐多吃点。”
叶筠眼眸微微地闪了闪,“妹妹那天回去,你大哥没跟你说什么吧?”
“说了啊!”陆幼萱一双眼睛写满了天真,“大哥说姐姐是北燕来的公主,身份尊贵,让妾身一定要与姐姐好好相处,姐姐是正妻,妹妹只是个贱妾,妻妾之间,更不应当出现不慕的现象了,否则不仅会被外头人看了笑话,对王爷也是大大的不利。”
这话听着单纯,但细思极恐,完完全全是先一步就堵了叶筠的嘴,有这些话在前,往后她叶筠要是敢对陆幼萱做点什么,岂不是先自打了脸面,再被人这样那样地诟病?
其实这些话陆修远没说过,全是陆幼萱自己想着说的,她时刻把大哥的话记在心上,知道往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处处施与善良,处处忍让了,眼前这位的确是北燕来的公主不假,可叶筠还是自己的“情敌”兼“仇人”呢,不仅要和她抢一个男人,还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男人就算了,陆幼萱对男人三妻四妾这一点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孩子这一点,当然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叶筠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听罢之后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她仔细地看了陆幼萱一眼,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只可惜陆幼萱那张瓷娃娃脸太单纯了,单纯得让人不忍心把她想成心怀不轨的“坏人”,这一看,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而已,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心机,一定是自己多虑了,叶筠如此宽慰自己,僵硬的脸色总算逐渐松缓下来,“妹妹说得是,咱们姐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多没意思,还是和和乐乐的好。”
陆幼萱眼睛亮了亮,“姐姐也这么认为吗?”
“那是当然。”
“太好了。”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女孩,她咯咯笑得很开心。
叶筠也跟着扬了扬唇,只是那双眼睛里,并无半分暖色。
——
苏晏虽然没亲自去长公主府赴宴,但宴会前与宴会上都发生了什么,自有人提前就跟他说得一清二楚。
云初微才进门,他就挑眉问:“素来处变不惊的人,何以在今日怒而出手,那位北燕长公主,是怎么得罪你了吗?”
云初微脚步顿了一下,跟着继续往里走,“如果我说我就见不得有人比我长得好看,所以想狠狠挫挫她的锐气,九爷可信?”
苏晏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显然写着不相信,“你觉得叶筠长得比你好看?”
“难道不是?”云初微道:“她可是北燕第一美人,而我连南凉的美人榜都不曾上过,一对比,高下立见啊!九爷觉得呢?”
苏晏沉吟片刻,道:“差距是挺大的。”
云初微白他一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好在她并非真的为长相的事而出手对付叶筠,否则一准得被他给气死。
“既然知道高下立见,那你还不消停些,惹她做什么?”他又问。
“正常人的心理不都该这样吗?”云初微眨眨眼睛,“你看我一个连美人榜都上不了的蒲柳之姿,竟然把北燕第一美人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多有面子啊!”
“面子能当饭吃吗?”
“吃倒是不能吃,就是看着好看,听着好听。”她对答如流,丝毫不带犹豫的。
苏晏将她圈入怀里,声音又柔了几分,“她要是欺负了你,往后我替你欺负回去就是了,你这双手啊,得好好养着,别做那些沾了污秽的事,不值当。”
云初微瞪他,“你准备把叶筠欺负回去?”
“此欺负非彼欺负。”看出她似有若无的醋意,他突然愉悦,却也不忍心一直逗弄她。
“行了。”云初微推开他,“有半天没见到两个小宝了,想得紧,我去看看他们。”
“睡着了。”苏晏道。
云初微走过去,见两个摇篮里的小家伙都已经睡熟,只是襁褓都被解开不知放到哪去了。
云初微转过身来,“你干的?”
苏晏知道她问什么,“捆了有些日子了,差不多能解开让两个小东西自己活动活动,反正日日有人看着,不怕。”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那就全推你身上。”云初微气呼呼地往旁边一坐,她倒不是把从叶筠那儿受来的气借故撒到苏晏身上,况且她并没把叶筠放在眼里,主要是因为俩宝宝还小,细皮嫩肉的,不用襁褓捆着束了双手的话,她担心小胳膊会摩擦到胳肢窝附近的肌肤,轻则擦红,严重一点,指不定还怎么着呢!
“嗯,出了事儿,我担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云初微轻哼一声,懒得理会他,坐在摇篮边轻轻摇了摇,等看够了才起身去太夫人处简单概括一下今天去长公主府贺寿的事,当然,叶筠那个环节被云初微刻意抹去了,不想让婆母为自己担惊受怕。
不过,当提及彭驸马花了一年的时间为长公主准备了那幅惊世之作时,太夫人眼眸里竟止不住地溢出羡慕之色。
云初微完全能理解,因为莫说太夫人,当时就连她自己看了也大为触动。
要知道从今天开始,彭驸马可就是这种画作的开山鼻祖了,名声大噪是在所难免的,而他本人却并非为了名利,只是想讨一人欢心,这样的用心,这样的用情,是个女人都会打心眼里憧憬羡慕。
而永隆帝更是积极,才听说彭驸马那双手竟然作了如此一幅惊世画作之后,奏折不批阅了,政务也不繁忙了,第一时间就带着几个人,熟门熟路地摸到长公主府去,美其名曰:给皇姐送迟来的寿礼。
宜清长公主嘴角抽了抽,眼前这盆价值不菲的玛瑙珊瑚是迟来的寿礼,那么白日里那些名贵的器物又是什么?真是的,来看画就来看画,至于百转千回地找借口吗?
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是高兴地收下,又让驸马出来招待着。
驸马就更懂永隆帝了,两人对坐客气几句便直接往画廊去,彭驸马亲自给永隆帝展示了这幅画的美妙之处,永隆帝直看得心痒痒,娘的,如此神奇的画作,这厮竟然拿来讨他皇姐欢心?不行,得想法子弄到自个的御书房去,“驸马啊,朕怎么觉得这画作得不尽人意?”
彭驸马立刻紧张起来,“还望皇上赐教。”
永隆帝大言不惭地道:“朕只是瞧着有些小瑕疵,但你看,如今天色已晚,宫门就快落锁了,朕不便久留,是不是把画卷起来先让朕带回去研究研究,改天有空了,再给你送来,顺便告诉你哪里作得不尽人意。”
如此一说,彭驸马哪里还不明白这老顽童皇帝打什么主意,但这画是送给长公主的,他自然做不得主,马上让人请了宜清长公主来。
宜清长公主对自家皇弟的“巧取豪夺”很是无语,不过也只能这么着了,“皇上既然觉得有瑕疵,那就带回去仔细看看呗,过些日子有空了,再好好指导一下驸马,以便将来能改进。”
永隆帝听罢,自然是喜得无可不可,捋了捋胡须,生恐宜清长公主下一刻就改了主意似的,着急忙慌让人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装进盒子里,笑呵呵地“贬”了几句彭驸马的画技,然后一阵风似的带着人离开了。
彭驸马无奈地看向宜清长公主,“这下到了御书房,可就别想那画再出来了。”
宜清长公主失笑,“罢了罢了,骆氏走了之后,皇上他有日子没这么开心过了,既然一幅画能换他一把好心情,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倒是。”彭驸马很快就精神起来,“往后有机会,我再给公主作一幅不一样的就是了。”
宜清长公主笑着应,“好。”
老夫老妻几十年,宜清长公主哪里不明白现如今的自己是活一天少一天,驸马对她的情她都一清二楚,不过那些外在的东西,她倒不是那么的在意,一幅画而已,看过,震撼过,惊喜过,这就够了,即便是画不在了,他那份心也还摆在眼前,她时时能看见。
驸马似乎想起了什么,“听闻公主今日大肆褒奖了一位女客?”
“是国公夫人云初微。”宜清长公主道:“这算是我头一回见她,说实话,印象不错,我还想着,改天再找个什么名目专程请她来府上坐坐呢!”
驸马讶异地看向宜清长公主,能让公主动心思主动请来府上坐的人,这得多优秀?
宜清长公主叹了一叹,“皇帝那身子骨,怕也是熬不了几年了,太子一旦登基,新旧政权就得更替,朝廷急需大量人才,我这也算是为皇帝做件好事儿。”
驸马瞬间明白了,太子当初因为那一剑从此与苏晏结了仇不相往来,自家老妻这是想从云初微下手,替太子拉拢国公爷苏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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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原本说好尽量把更新时间调到凌晨的,但是衣衣今天刚到广东就因为不适应这边的气候病倒了,又是鼻塞又是发烧头疼,折腾了好半天,等好全了,会尽量多多码字把时间调回来的,望见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