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猜测是成孝帝?”苏晏直接问出来。
陆修远攥紧玉坠,“我不知道。”
“也不是没可能的。”苏晏道:“毕竟成孝帝年少时曾在南凉当过质子,他或许就是在南凉认识的你母亲。”
陆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去北燕,那就等到了那边再操心这件事。”又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陆修远脑子里很乱,想一个人静静理理清楚。
苏晏看得出他神情郁郁,“你何时启程?”
“大概就是这两日了,等我把手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就走。”
“陆大老爷他们都知道?”
“不,我只说自己出远门谈生意。”
苏晏目色微闪,“看来,他们三兄弟并不赞同你去查这些事。”
“可我必须知道。”陆修远态度冷硬,在陆家生活这么多年,虽然每个人都待他极好,可还是没法掩盖他没爹的事实,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娘又去了哪里,死于谁人之手,埋骨何地,这些,全都是他想知道又查不到的,哪怕真相残忍,哪怕与他预想的不同,他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
北燕,国师府。
“主子,邰家那边有消息了。”金鸥单膝跪地,神情恭谨地看向易白。
“什么消息?”易白问得漫不经心。
“属下找到了一个曾经在邰家侍奉过老太太,后来被赶出邰家的老嬷嬷,她说她其实是邰家的家生子,从小就侍奉在老太太左右,夫人(易白生母)待字闺中的时候,这位老嬷嬷曾受了老太太的嘱咐护送夫人去寺庙进香,岂料中途遇到山匪,夫人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老太太很生气,回去以后没多久就将一干人等打的打,罚的罚,也发卖了好几个,老太太看在这位嬷嬷是家生子的份上,当时没赶她走,又让她继续去伺候夫人将功补过,后来…后来这位嬷嬷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而被彻底赶出来的,不仅是她,连她在邰家当差的爹娘都被一并赶了出来。”
“说错了一句话?”
“老嬷嬷说她发现夫人忘了以前的很多东西,原是出于关心,去老太太跟前提了一嘴,希望老太太能引起重视,岂料老太太当即大怒,让人打了她板子不说,还将她一家人都给赶出邰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易白皱眉,他母亲患有失忆症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在相府伺候过我娘的那些人又怎么说?”
金鸥道:“相府这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算是跟着夫人陪嫁来的那些下人,也都说夫人一切正常,倒是有一件事,属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
“主子出生的那晚,稳婆是邰家亲自找来的,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太担心夫人会难产,特地给请了。”
易白低喃,“我娘倒是没难产,却在生下我以后没多久就死了。”然后留了一身的病给他。
金鸥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邰家为什么要给夫人找稳婆,难道相府连个善于接生的稳婆都请不到吗?”
易白示意,“接着说。”
金鸥犹豫了一下,“主子得提前赦免属下,否则属下不敢妄言。”
“本座不怪你。”易白神情冷峻,他已经没有几年时间了,要再查不清楚找到解药,顶多两年半,他就得因为体内的毒而丧命。
“属下猜想,或许夫人的死,跟那稳婆有关?往大了说,很有可能就是主子外祖家一手策划的。”
易白深邃的瞳孔急剧收缩,邰家!
“让人给邰家送帖子,本座要亲自登门拜访。”
既然外祖母可疑,那么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直接上门去问不是更好。
金鸥很快准备了软轿,易白坐上去,带上自己的人浩浩荡荡朝着邰家行去。
在很多年以前,邰氏家族是没入世的,族内子弟只掌管家族产业,无人入朝为官。
邰家入世从嫡女邰芷云嫁给易丞相开始,当时的少年丞相易卓明惊才艳艳,是北燕皇都多少世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但他最后被皇帝赐了婚,而赐婚的对象,是邰家嫡女邰芷云,也是从赐婚之后,邰氏子弟才逐渐得到朝廷重用,历经二十余载发展成了如今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
然而,就算是到了现在都没有人能想明白,先帝为什么会把邰芷云赐婚给易卓明,要知道易卓明在当时有多炙手可热,而邰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且处于半隐世状态的小家族,邰家那位嫡女,美则美矣,出身背景却不高,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娶了邰芷云,是易卓明亏了。不过人家主角儿娶得乐呵,旁人自然也就没话说,谁让易卓明对那位美人一见倾心呢?撇开身份背景,这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了,登对得很。
入了世,邰家便迁居到皇都,距离国师府约莫半个时辰的距离。
易白来到邰家,直接点名要见老夫人。
门房一看是这祖宗来了,片刻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往里禀报。
邰老夫人一听说外孙来了,脸上乐开了花,忙让人开中门迎接。
一番冗杂的礼仪过后,易白在前厅见到了他那满头银发的外祖母邰老夫人,一旁还站着他的舅父舅母以及众表兄弟姐妹。这么多人里面,真心欢迎易白的人没几个,因为他的尊贵身份而来的倒是一堆。
想也是,邰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已经故去的前丞相夫人邰芷云以及如今担任了国师的外孙易白,如今帮他们家族撑面子的人来了,自然得礼数周全地好生招待着。
旁人是何心思易白不想管,他不喜欢有太多人的场合,于是一进门就不悦地皱了皱眉。
邰老夫人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外孙,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喜了,忙找了个借口将众人打发出去,只留下易白的几位舅母。
易白再次皱眉,直接道:“我今日只想见外祖母,诸位舅母,请吧!”
寡淡无情的语气,让他那几位舅母很不高兴,可再不高兴也得陪着笑脸,易白这身份可不是她们随意开罪得起的。
等那一干女眷都离开,易白才看向上首的邰老夫人,“贸然到访,给外祖母添忧了。”
“你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没见外祖母正高兴着么,哪里来的忧,怎么样,一会儿是不是吃了饭再回去?”邰老夫人看起来慈眉善目,那笑容是一下比一下灿烂。
留在邰家用饭自然是不可能的,易白患有轻微的孤僻症,人一多他就烦,不管做什么都只喜欢一个人,“孙儿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外祖母。”
邰老夫人笑意收了收,“什么问题?”
易白斟酌着词句,“孙儿偶然得知,当年母亲临盆那夜,外祖母特地给母亲请了稳婆,是吗?”
邰老夫人脸色登时变了,“你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易白道:“因为母亲在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我问了人,说既不是难产也不是大出血,而是死于…慢性毒,我想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
邰老夫人呼吸不畅,脸色青得难看,却还是强自镇定,“阿白,你娘的死,外祖母也很难过,可你要问我是谁害的她,我确实不知情。”
“那你告诉孙儿,为什么要给我娘请稳婆?”易白揪着不放,既然来了,不得到点有用的消息,他是不打算回去的。
“你娘体弱,我担心她会难产,所以特地请了个经验丰富的稳婆,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易白冷脸,“丞相府有的是人脉,不可能连个像样的稳婆都请不到,外祖母的用意显然不止如此。”
邰老夫人颤抖着嘴皮,“你怀疑我杀了你母亲?”
“似乎没别的解释了。”易白那一脸的笃定,直接给邰老夫人定了罪。
“阿白,你!”邰老夫人颤手指着她,“你怎么能这么想外祖母?”
“要我不往哪方面想也行,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安排稳婆去给我娘接生?说不出来,那么我娘就是你让人毒杀的。”
邰老夫人气得不轻,嘶声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易白挑挑眉,知道了他还会特地来邰家逼老夫人说出真相?
看着易白那张略带挑衅的俊逸容颜,邰老夫人闭了闭眼,亲自站起来关上门又转回来坐着,“关于你娘,我希望你到此为止。”
“外祖母难道不知,孙儿只有两年多的寿命了吗?”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生命即将到头对他来说是件很寻常的事,却把邰老夫人吓得不轻,“你说什么!”
“若非如此,我这些年来不会一直查母亲的死因,我就是想通过给她下毒的那个人找到解药,外祖母若是再不说实话,那么两年以后我若是真的死了,那也是你亲手杀的。”
邰老夫人面色大骇,她不是害怕易白把这些罪名扣她头上,而是完全没料到这个身负盛名的外孙竟然中毒到如斯地步,一直以来,她只知道他体弱,哪里想得到这般严重。
“阿白。”邰老夫人眼中聚满了泪花,“你这傻孩子,怎么不早说呢?”
易白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早说了又如何,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娘的中毒会与外祖家有关。
“你娘不是我杀的。”邰老夫人垂首,眼泪簌簌往下滚。
易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之所以请稳婆去给她接生,是因为你娘她…你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已非完璧,虽然新婚那夜想法子瞒过去了,可生过孩子与没生过孩子的人,稳婆一看就知道,我是担心她会露馅,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易白俊颜僵住,“你的意思是,我娘在生我之前,还有过别的孩子?”
既然是嫁了易卓明才有的他,那么之前的孩子就不可能跟他一个爹。
“应该说,你娘她根本就不是我邰氏族人。”邰老夫人痛心疾首,“我那个女儿,早在当年去进香的途中就被山匪杀了,而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皇上赐了婚,与易丞相有婚约在身,人却突然没了,交不出人,整个邰家都得遭殃,你外祖父和我想方设法隐瞒消息,连府上的下人都不让晓得,同时我们夫妻也在想办法找人顶替。
后来…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娘,她满身的伤,我见她可怜,就给带了回来秘密养着,等她大好了,我才惊奇地发现她的容貌与我那女儿竟是如此的相似,就好像想睡觉便有人递枕头,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可是当时的我和你外祖父别无选择,只能让她去顶替。
然而我没想到,她早在来邰家之前就生过孩子,已经箭在弦上了,死马也得当成活马医,我不得不去找有经验的婆子询问了一些法子帮她瞒过新婚夜,只是瞒得了那一夜,临盆却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所以我只好又请了稳婆备着,等她临盆的时候让我的人去接生,对外就说我这个当娘的放心不下,好在易卓明他并没有怀疑,所以你才能平安出生。”
易白如遭雷击,完全忘了反应。
所以说,他娘连邰家人都算不上,而是被找来顶替的冒牌货。
那么,他娘到底是谁?
“至于是谁给你娘下的毒,我是真不知道。”邰老夫人道:“阿白,你好好想想,邰家处在这种境况下,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娘,那对邰家有什么好处?我巴不得她一辈子顶替我女儿好好活着,你要知道,我女儿和易卓明是圣上赐婚,一旦我女儿出了任何问题,无论是易卓明还是皇上,都有可能问罪上门,我再傻,也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易白怔怔,“我娘,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邰老夫人还是摇头,当年情况危急,自然只能把“邰芷云”这个名字安到那个女人头上去了,至于她本来的名字……被救回来那么长时间,她从来不主动开口说话,哪里会告诉别人她叫什么名字,况且,他们也不想去问,只知道从那以后,她就叫邰芷云,是圣上赐婚给少年丞相的邰氏嫡女。
“阿白。”邰老夫人见易白神情不对,心中有些慌,“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若非你今日上门来逼问,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你怨我恨我都无所谓,但你要记得,你是邰家的外孙,永远都是。”她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可谁能想到,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寿命竟然只有两年多了,唉……
易白以手掩唇咳了几声,只撂下“告辞”二字便快速离开了邰府。
邰老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想到自己那个早殇的女儿,一时忍不住泪湿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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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古镇身份成谜的少女,隐居山水,悬壶济世。
他是云泽权倾朝野的丞相,风华清魅,覆手风云。
一个风雪漫天的夜,他从天而降,落进她的竹楼……
本以为,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聚散别离风过无痕。可是后来,她代嫁入云泽,新婚夜却发现……
“怎么是你?兰王呢?”
“暴毙了。”
“什么?”
“你克夫,换我娶。”
他一袭红衣似火,看着她笑的风华万千。
“……你就不怕被克死?”
“不巧,我克妻。”
“……”
“你我天生一对,不在一起实在天理难容。”
“……滚!”
“床单么?”
“……”
这其实是一个外表高冷禁欲实则腹黑妖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为抱得美人归不惜摒弃节操坑蒙拐骗并最终得偿所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