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空气依然是那股空气。戴着口罩的弟兄,仍旧是那批跟自己五年前出生入死的弟兄。而他再瞅着自己,一面浑浊的湖面上反射着的自己,先是跳过了一只长满疤癞的癞蛤蟆,然后瞅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他不免冷笑,说:呵,原来一切未变!我还是老样子啊!
三癞子觉着,这五年内,他给人当了猴儿耍。今儿,他重新跟人家见面,他要寻的,可是黄贵英。三癞子望着蓝天白云,脑海里模糊出黄贵英的景象来。他觉着,黄贵英一开始,将自个儿幻化成了圣人神仙一样,现儿他的丑陋行径一一败露。和自己杀人放火,是有区别么?!
他拨号,约好黄贵英,说,一定要见面才好呀!当卫民失踪了超过三天以后阿珂觉着不对劲儿了。他日日蹲守在庙街和酒吧二地,他虽然成了扛把子,可是他觉着自己的身份就是阿珂,阿珂就是自个儿。甭管戴上了瑞士表穿上了范思哲还是梳着一顶鸡冠头那气质都未褪去。
阿珂抽着一包“万宝路”蹲在庙街前,努力思考着卫民会去了哪儿。阿珂奶奶接到一通电话,她立马急急忙忙地一巴掌拍到了阿珂的脸蛋儿上。手掌的劲儿不大,但是火辣辣的呛到阿珂的眼睛,只想哭。奶奶说:你个畜生!卫民未来前,你日日吃喝嫖赌,你说,你带坏他?!
阿珂不免一颤,起身,说:带坏?!卫民现儿可是体面人,上电视哩!他不要结婚了么,全城知晓,怎的骂我来着!?阿珂给自己洗冤屈,但是奶奶不受。奶奶是正经人,她坐在地上,光着脚,大夏天她将地板拖得一干二净。她说:我总瞅着,怪不得这世道,要变了阴天。
阿珂望着天空,奶奶成了预言家。原本天空是晴空万里的,可是奶奶话一出口,朝着痰盂里挤出一口痰水后,天空立马转阴,他觉着粗厚的臂膀凉凉的。他赶忙询问,说:咋了?阿珂奶奶说,我在电视上,的确见过卫民么。他不像那种喜欢,抛头颅脸的人,可我却见了他。
阿珂问:然后哩?!阿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觉着奶奶才是圣人呀!一日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阿珂奶奶有台“华为”手机,她寻出,戳开相册,打开一张下载好的图片来,里头是卫民,同程潔儿二人对着镜头微笑,在参加一个电视节目。阿珂说:这张图,是咋回事?!
阿珂奶奶说:问你哩!阿珂奶奶将卫民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阿珂讲。阿珂望着奶奶褶皱的老人斑,倒是像个与世隔绝的蚂蚱一样,天天在稻草跟前晃悠。奶奶才是明事理人,她说,卫民她将积蓄,对半开,起先一半,给市委政府的莫书记筹划,在庙街,建造一座公立学校。
往后么,卫民又将百万积蓄,给了郑思文。原本卫民没给耍那一出高风亮节以前,奶奶对卫民的事儿都是了如指掌。就连卫民同郑思文的床事儿奶奶都能指点几分。可是这世道犹如天气,摆一副官腔,说变就变。郑思文远在美国,现儿卫民就剩下十万积蓄,同几千块现金。
奶奶说:卫民是要豁出去呀!你立马寻他。他还承诺说,他要办事儿,办妥了,立马飞去美国,同郑思文登记结婚。这不明摆着,将自个儿的命,给交了出去么?!卫民定是遇上什么大事才对!他是机灵人,将钱保在老婆手上的,才是对的么。阿珂奶奶,再戳着那张相片。
阿珂奶奶说,瞅瞅照片儿上的卫民。虽上了妆,给幻化了脸蛋,不像是凡人,倒像一高人一等的神仙。但是他有底气,读过书,会认字,有阅历,加上他身强体壮的,虽不是人高马大,但是顶天立地。瞅瞅这女人,她净一狐狸精,人家卫民一手一脚将自己给扶上去,她哩?!
当阿珂听到这席话时他不免感触到他要寻找卫民,他一听分析,知道坏了。卫民不是单单地失踪,或者消失恁简单。阿珂丢下了好几百块钱,一脸窘迫,说,最近老惦记着泻火的事,小护士不怀孕了么。阿珂说:你是精虫上脑,将你给啃死算毬!阿珂拨号,卫民肯定不接的。
他思前想后,想报警。但是抓抓手指头一想,不对,卫民既不是国家干部,又不是社会名流。不成,公安局一拖再拖那他也没法子。竟然,这头行不通。突然,一道白光,若有若无地,朝着阿珂的脑袋上掠过。他原本不想朝着那方面琢磨,可是不行,他觉着,那是自欺欺人。
三癞子!这仨大字,深深地嵌在他的脑门上。那好像一颗明星,在人潮拥挤的闹市上指引着他。阿珂觉着这三癞子不面善,他一定是坏人,是牛魔王。卫民的一举一动,他都瞅着,要不是他,卫民兴许,不会落到现在的这个光景!阿珂驱车,开着车朝着上次所见的地儿找。
阿珂觉着,那处饭店,一定是吉祥地。上次丁敏在那儿胡言乱语,喝醉了给自己壮胆,给自己抓个正着不是么?!想想,一定有文章在那。果然,当阿珂停下了他的面包车时他分明地看见三癞子和黄贵英俩人居然同时出现在饭店里头一齐吃饭。他知,俩人肯定谋划着阴谋。
他什么都不怕,一下车,抓着钥匙,滴滴两声锁上了车就朝饭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