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我这宝钞也是做生意旁人抵来的,说在这西北还能用,一贯的纸钞抵一百大钱,老汉,这样抵你这里能收吗?”
一贯抵一百大钱,就算当年宝钞印得多,但这些年官府收了许多回去,民间流通的也已经不算多,在旁的地方确实已经无人再用宝钞顶替铜钱,但在这西北……
冯茂才收摊位费,一贯纸钞抵二百大钱,这老汉那五百大钱还没凑够。
“要是这样抵倒也能收,就是,就是只能抵一百大钱,我不能找铜板给你。”
老汉说这话时明显有些为难,老实的双眼盯着花灯不敢多看曲清言。
这宝钞是前一日里她得了消息命去千山去寻来的,一贯的纸钞一共寻了十张,这样用掉倒也不心疼。
她侧头看向千山,千山心领神会的自荷包中取出一张递到曲清言的手上。
“家中花灯备的少,老汉不如帮我挑选两个喜庆一些的花灯,我好命小厮送回府上挂起来。”
她说的煞有其事,那老汉因占了便宜心下过意不去,倒当真是捡了两个红绢制成的宫灯,内外两层,内里一层设了精巧的机关,稍稍拧动还能徐徐转动。
曲清言心下感叹西北民风的朴实,自荷包中又摸出一张宝钞递了过去。
“掌柜客气了,说好了一张抵一百文。”
那老汉被曲清言的举动弄红了脸,讷讷的有些手足无措,之前给他的那张宝钞送到冯茂才那里就已是可以抵去二百文,他今日卖上一晚的花灯,也能凑出三百文。
到时再送去,这一年就不用被冯茂才利滚利的拳打脚踢。
可这样也就只是勉强能凑够摊位费,这次的灯会他怕是赚不出几个铜板养家,可收下这张宝钞就不同,收了就意味着又多了二百文的进项,他今年的日子能稍稍好过一点。
老汉的犹豫曲清言看在眼里,她侧头给了千山一个眼色,千山接过宝钞直接塞到老汉的手里。
“掌柜的,我们少爷心善,让你收你就收着,就是小的有些好奇,这宝钞在西北这里到底能干啥用?现在除了官府别的地方都不收了吧?”
他问的格外随意,像极了外乡人不懂当地民俗一般。
那老汉那人手短,也不好再瞒着掖着,但他知道的却也不多:“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我们这摊位费你们怕是不知道,给铜板就要五百大钱,但给宝钞……若是赶上那些大爷心情好,两张一贯的宝钞就够了。”
曲清言双眼微眯,这倒当真是怪异的很。
千山同大安接过花灯,三人一人提着一个,又向前行去。
只逛了几处用着同样的手段问到的答案都所差无几,每年的灯市上冯茂才那些人都更愿意收宝钞,至于平日里放出去的印子钱,他们在要账的时候是不是也让对方用宝钞顶替就不得而知。
推推搡搡的挤了一晚上,主仆三人回到县衙已是临近午时,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曲清言心下的疑问却是堆得越来越深。
一定是有什么还是她不知道的,但究竟是什么,就需要钦差抵达后去想办法撬开冯茂才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