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曲清言的惯有习惯,她出门向来很少带行李。
她总觉只要带够了银票就没什么是花钱买不到的,可前提是她要能带够银票!
她这个一穷二白的出身,又有许多事要做,想要攒些积蓄实在太难,所以王嬷嬷张罗行李的时候看到什么都要装起来,她也便默许了。
有时还要将自己用惯的顺手丢给王嬷嬷,让她去收整起来。
官员离京可以搭乘朝廷安排的马车,跟着车队出行,也可以自行安排。
曲清言同曲文海二人因着扯掉了遮羞布,两人说话时在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摆在中间,可曲清言到底是他的小辈,如果真让她去吏部寻车队,那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脸就真要无处可放了。
曲清言离京已是引来太多的猜测,他总不能再落一个苛责的把柄在外面。
被曲清言一连摆了两道,曲文海下意识的就觉这个孙儿一旦肆无忌惮、放飞自我就什么事都做得出。
所以也不敢再拿什么祖父的架子,调令下来的第二日就安排了马车和人手。
王嬷嬷将几人的行李装满了整辆马车,只富裕出一点空间可以让他们三个下人容身。
至于曲清言,她的马上东西也不算少,她想要带走的书籍和笔记就装满了半车厢。
她此行是去当差不是游山玩水,豫王要开化民风开府办学,她就要先做好相关准备。
而书籍便是开化的必不可少之物。
马车已经在后门处停好,曲清言由王嬷嬷服侍着穿戴好斗篷,在容嬷嬷几番复杂的眼神中推门离去。
“千山,你是说豫王的马车到了后门?”
若是她没记错,之前豫王府送来的口信上明明交代着在西直门外的官道上碰头,这人的马车怎么突然到了曲府?
“是,门房传来的消息就是这般,少爷咱们是不是该再快上一些?”让豫王多等总归是不适合的吧……
二门处,秦氏披着粉紫缎面的披风,一张脸被晨起的秋风吹的微微发红。
“清言,你这一行可一定要担心啊,娘听人说提学官三年一届,娘等着你三年之后回京。”
三年后曲清言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刚刚好的年纪。
曲清言站定躬身,对秦氏行了大礼。
“母亲,儿子因公远行,不能在身前尽孝,你定要多保重身体。”
她这话虽说的格外正式可落在秦氏耳中倒是激出了几滴眼泪,她忙不迭的拿帕子压了压:“会的,会的,你放心娘在府里定是不会有事的。”
曲清言离京,三房就只剩她一人,她争无可争、抢无可抢,柳氏又哪里会来寻她的麻烦。
曲清言也是明白这番道理,这才放心的将她留在京中。
府门前只曲清闻在此处送行,不是初一十五,曲清希曲清鸿都不能离开国子监,而曲文海早已是上朝去了。
曲清鸿面上依旧带着些复杂,他看向曲清言笑的带着几分不自在:“四弟此番同豫王离京也算如愿了吧。”
曲清言借着依稀的晨光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面上只有怅然却无躲闪便知曲文海并没有将实情告诉他。
“大哥安心留在京中便是,若是可以,四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哥能偶尔帮四弟照看一下母亲。”
“四弟放心就是。”
曲清闻想再说些什么间,就听门外传来催促声。
“曲大人,殿下请你上车。”
殿下……曲清闻心下一惊,跟在曲清言身后出府,这才发现墙角的阴影处停了一辆桐油黑漆的马车。
“谢大哥来送我出府,相见亦有期,就此别过。”
“大哥在京中等你回来,还有……谢谢四弟成全。”
谢她成全?
曲清言转过身自嘲的笑,他曲清闻应该谢的是曲文海而不是她。
曲府的马车停在朱瑾睿的车后,曲清言正欲绕过去就被身旁的宫人拦住。
“曲大人,殿下请您上车。”
车帘的一角已被拉开,灰黑的车厢中一轮模糊的身影端坐其中,曲清言抬眼看去就见那双冷硬的双眼射出锐芒。
她心下叹气,对着千山几人使了个眼色,一转身爬上朱瑾睿的马车。
“微臣见过王爷。”
车厢内经过改造宽阔舒适,朱瑾睿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处,再多上曲清言也不显拥挤。
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斗篷中,上挑的凤眼因着不情愿弯出下垂的弧度,唇角的笑似有若无,雪白的面颊被斗篷的灰青色衬出几分苍白。
朱瑾睿一眼扫过就随即收回视线,手指在车壁上轻敲了三下,马蹄声传来,车轮已是开始滚动。
曲清言垂着头,不知朱瑾睿为何一早到曲府又为何唤她上车。
马车出了城门就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城外不远处亲王的仪仗和护卫早已等在此处,马车不停护卫便自发依着队形将马车围在正中。
令旗一对,红素绫质;刀盾一十对,弓箭二十副,白泽旗一对,画角十二枝……还有杖鼓、金钲等,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边界。
曲清言透过车窗细细的扫了几眼,不由得安安咂舌,亲王的仪仗尚且如此,景帝出行又该是怎样的威武壮阔?
“可是会下棋?”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闭目养神,就被这道夹着冰冷气息的声音差点冻住。
她微微皱了皱眉,“会,但是下的不好。”
她前世里只学过皮毛,来到这里生存都是首要问题,又如何有时间去学这等风雅事。
在她看来琴棋书画皆属于风雅事,想要学好一要有钱二要有闲,偏巧这两样她都没有。
朱瑾睿抬手一指车厢的暗格,示意她伺候着,曲清言终于算是明白为何会被叫上马车,敢情她是来伺候这位大爷的!
摆好棋盘,分好棋子,只一开局曲清言就已势不可挡之事输掉一局,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