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淡红锦缎衣裙,披着白色狐裘大氅的王淑真踩着泥泞,提着一只篮子笑吟吟地朝着安怡走过来,篮子里装着香烛纸钱和几样祭品,虽然寒酸了点,但她没有假丫鬟之手,而是亲自提着,就显得郑重十足了。
这是什么意思?王家人和朱侧妃不声不响地就相认了?难道朱侧妃不害怕自己拖累家人了?难道王家人就不嫌弃朱侧妃败坏了家声?安怡看看王淑真,再挑眉看向不远处正低声和柳七说话的谢满棠。要不然,王淑真其实是冲着谢满棠来的?朱侧妃把她运送到这里,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安怡的心情好不起来。果然是活着的人最大吗?如果朱侧妃真是想帮王淑真的忙,把谢满棠从她这里算计去,那她是永远也不会原谅王雅韵了。
谢满棠收到安怡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待看清楚王淑真,不由微微讶异起来。默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妙地朝安怡呲牙一笑,笑得得意又嚣张。仿佛是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酸了吧?小心眼的女人。我就是这样的玉树临风,我有什么办法?
王淑真被这明媚如春的一笑刺痛了眼睛,原本还有些动摇不定的心意瞬间坚决起来,笑吟吟地快步走到安怡面前,先行了一礼,确定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才按照张欣的叮嘱朗声道:“安姐姐,您真是我的表姐安九吗?你们实在长得太像啦,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
安怡一愣,纵然之前很多人都私底下说自己和安九长得太像,但像王淑真这样别有用心地当面指出来的还真是没有。这可能就是张欣的破釜沉舟了,这一定只是开胃小菜,之后定然还有杀招。她必须得应对好,一步也不能错。
安怡先是怜悯地朝着神色错愕、明显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朱侧妃笑笑,再和颜悦色地和王淑真说道:“是王家小姐吧,我记得你,上次你母亲曾带你去找我瞧过病,说你病得糊涂了,让我开药给你吃。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好了,没想到连人都记不清了,可怜的。”
这个傻丫头明显是给张欣当枪使了却还不自知,但也是起心不良,难道为了一个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地去伤害其他人么?这病要是不治,将来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张欣。安怡本想再说得刻薄一点,却因为想到厚道的舅父和舅母,不想弄得他们太过伤心丢脸,便和气地道:“也不是什么大病,这是我师父,她老人家医术比我好,让她帮你瞧瞧如何?”
王淑真从开了口之后就一直等着看安怡变色发作,谁想不但没能等到,反倒等到安怡言之凿凿地说她病得糊涂,连人都认不清了;一旁的吴菁居然也是一副悲天悯人,当真想给她瞧病的样子;再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谢满棠更是冷若冰霜,唇角暗含讥讽地看着她,不由又急又气,怒冲冲地大声道:“安怡,你别装了,你就是个妖怪狐狸精,恶鬼附身的坏东西!你们都被她给骗了,什么天才神医才女?不过是恶鬼附身作恶人间而已!”
周围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安怡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位王小姐病得疯魔了,把她请下去吧。”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大吼一声:“妖孽,今日就要让你原形毕露!”接着一个人拎着一桶不知什么东西,脚步飞快地朝着安怡冲过来,劈头盖脸地朝她泼了过去。
满天浓稠的暗红色,令人作呕的浓郁腥臭味儿。安怡想,她知道这是什么,黑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