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陈年往事了,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听吧。反正也压在心里好久了,说出来心里面也痛快些。其实真说起来也没什么,都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就是当年二舅爷任齿轮厂厂长的时候,因为要更换设备,虽然有资金,但如果换了设备,资金链就会断,进原材料就没钱了,当时齿轮厂还是国营厂,他来求我,向市里请求暂借一笔资金或者是政府担保向银行贷款进行周转。做为国营大厂,并且效益正是好的时候,更新上设备,当然要支持的,所以我批了。但我批了没多长时间就调到省里去了。而他也信了我的承诺,上了新设备,原本就指着我的这笔钱周转救命,但因为后来的一些缘故,这笔钱虽然贷下来了,却始终没有到位,被楚海市的领导挪用过去建新城区了,结果造成了齿轮厂资金链断裂,结果当年严重亏损,你爷爷被上面狠批了一通,说盲目扩大生产,在当时来说,也算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了。遭受了重创,齿轮厂从此一蹶不振,走了下坡路,然后没几年,你爷爷也提前申请退休了。二舅爷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对国家也是极其负责的人,为了这件事情,他找我大吵了好几架,我也是有愧于他的。但真是没办法,我刚调到省里,当时的省里派系斗争很严重,楚海市的继任书记属于另一政治派系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愧对二舅爷,也愧对齿轮厂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使上劲儿,或许齿轮厂还能继续红火下去,二舅爷也不至于恨我到现在了,在家里连提也不提我一句。”赵震宇长叹了一声,叹息中不胜感慨、不尽唏嘘。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爷爷怎么从来都不提当年的齿轮厂的事情呢。这个,这个,大……哥,您也别伤心或者有什么愧疚,一来是因为错不在你,是因为形势的原因,你也是有心无力。二来,就算救活了齿轮厂也没用,一过九十年代,国家政策就全变了,国企改革,并购重组,员工下岗,全国上下一盘棋,虽然齿轮厂是一个区域大厂,但也逃脱不了最终被市场淘汰最后被并购的命运了,也依旧要死的。所以,您也不必太过内疚了。我爷爷的脾气就那样,特别的倔,有时间,我去跟他说说。”林宇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心下也同样一阵唏嘘,同时嘴里安慰着赵震宇道。
“你这孩子,倒真是懂事。其实,为了向二舅爷道歉,我调到省里后也回来好多次的,可是,你爷爷要么就是避门不见,要么就是几句话不来就跟我急了,我也真的没办法,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一来二去,这关系就淡了。要不然,小子,咱们现在还能不认识?无论如何都是亲戚啊。我真希望,二舅爷能原谅我。否则,我这心里,可实在是过不去啊。”赵震宇叹了一声道。
“那倒也是的,其实我爷爷也是特别重亲情的一个人。您别急,改天我回去找个机会劝劝我爷爷。”林宇给他倒了杯茶道。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圆。你就帮我牵个线搭个桥到时候给我开门就成了,我自己去。小宇,这件事情,可是大哥心头好久的一根刺了,你可得帮我。别的不用帮,二舅爷如果真往轰我的时候,你帮着打个圆场,别把我真轰出去就成,到时候让我把话说完,把歉道完。”赵震宇转头望着林宇,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这也让林宇心中一阵油然感动。
说实在的,现在很多当官的,一旦当了官坐上了位置,那整个人就变了,眼神是往上瞅的,整天拿鼻孔看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包括亲戚在内,都不会正眼看一眼,只会呦呦喝喝的,认为任何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都必须要来奉承阿谀自己,捧自己的臭脚,哪怕是对自己的实在亲戚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看不起的样子,而像赵震宇这样的从省里退下来的大领导,相反却没有那种心态,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这真是殊为难得了。
“谨遵大哥之言,保证完成任务。”林宇敬了个巴顿式的搭额礼,把赵震宇逗乐了。不过林宇自觉张嘴闭嘴要管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叫大哥,说出口来,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别扭了。
“行了,既然都是亲戚,那也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你爷爷没跟你说,我跟你说吧,我以前就是楚海市的市委书记,后来调到省里任省政府秘书长、副省长,然后在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到现在,大概退下来能有快十年了。我儿子赵铭洲,说起来,他今年四十一,他得管你叫一声叔。现在在市委任秘书长呢,说起来,倒也是子承父业了,哈哈。小宇,这可不是大哥跟你显摆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家是干什么的。之前其实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就怕你有什么压力,放不开,那我这个老头子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还特意昨天搬到这个老房子来,否则要是去市委家属楼那边,会让你看穿的。不过现在倒是好了,既然是亲戚,想必也没什么隔阂和放不开的。以后,把这当成你自己家,来想就来,陪你大哥我说说话,没事儿做我的保健医,哈哈,大哥是不是占你便宜了?”赵震宇大笑道,绝对很是率真的一位老爷子。
不过林宇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嗬,果然如他所料,自己这位便宜大哥倒真是来头不小啊,居然是正部级领导退下来的,好家伙,全华夏十几亿人口,能有几个正部级啊?还别说,真是了不起啊。
自己那位便宜侄子也不懒,四十一岁就做到了市委秘书长,那可是市委常委,如此年轻,又是如此高位,以后自然也是前途无量,这还真是将门虎子。
正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大铁门一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喊,“爸,我回来了,您请的那位高人呢?在哪,快让我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