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有些颤抖,咬紧牙关不肯说话。北长衍没有逼她,只是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
她觉得委屈,一直以来都这么委屈。眼里酸涩,根本控制不住,湿润的泪意溢了出来,落在北长衍的衣襟上。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么?”清池道。
“如果你觉得我值得你相信,那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当北九渊独自来到花厅外时,恰恰看见清池依靠着北长衍。他几乎本能地就快要走出去,却在听到清池接下来的话时,蓦然停驻了脚步。身影掩在那影影绰绰的梅花树后,若隐若现。
“你说人真的会变么?”清池哽咽道,“九渊说人不是一层不变的,我却觉得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做过的所有努力,他都看不到。他所能看见的,就只有我这张脸,和扶玲珑长得相似的脸。”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曾说,我是我,她是她,我不是她的替代品。”
清池浑身哆嗦起来,伸手抱住北长衍,埋头在他怀里,压抑着哭声,颤抖个不停。
“骗子,他都是骗我的。他只是为了安慰我,安慰他自己。”
北长衍默然,拍着她的后背。他似注意到了梅花树后面的影子,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么久以来,他都是骗我的……”清池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伴随着隐忍至极的哭泣声,双手死死揪着北长衍的衣襟,“就在前不久他告诉我,他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始终是扶玲珑,而不是我。他总算给了我一个明白话,可是……可是我很难过……我甚至想,倒不如当时死在了宫里的那场和玄明的战斗里,这样我就不会满心欢喜地醒来,等着我的却是他的渐渐疏远,我也不会听到那些难堪的话,也不会看见他冷漠的改变……就要一切都停止在美好里,就算他想推开我,只要我不醒来,他就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北九渊垂袖中的手握得死紧,面上明暗不定。
北长衍道:“为什么要有那样的想法,清池,永远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人一旦死去了,就彻底失去了机会,什么都没有了。”
清池长吸一口气,哭得那么可怜,那么让人心碎,她嘲讽着自己,“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我自己也这样觉得……他一直觉得我很不够矜持……大概认为我是一个很不自重的人,我的每一次主动都是廉价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她手死死抓着北长衍,声音渐大,好像不论她怎么控制都再也控制不住,她痛哭流涕、肝肠寸断,把这几日以来所有的伪装和疲惫都卸了下来,像个无助的找不到家的迷途人,“可我再怎么廉价,我只是……只是想竭尽所能地对他好……我只是想对他好……”
北长衍心中微恸,道:“这不是廉价,也不是不自重,这是勇敢,是无私,这是世上最真挚的一份情感。”他抬着沉静的眼,看向梅花树后,定定道,“清池,这都不是你的错,他一定是脑子糊涂了,竟会如此不珍惜你。他若不珍惜,往后想要珍惜你的人还多得是。有的人出现在生命里,若是不抓稳,一旦错过就是永远地错过了。在我眼里,清池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他顺着清池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哭吧,都哭出来吧,等哭完以后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清池彻底将他当成发泄的对象,借着他的肩膀和胸膛,靠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北九渊自始至终,定定地站在那里,犹如寒冬中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熹微的灯火下,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