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买了多少肉和鱼啊?”宋刚又问。
“两斤肉,两斤鱼。没得什么客,只有女儿回来,用不着准备很多。”老人麻木地说着。
“哦,蛮苦的呀。政府给点补助吗?例如慰问金什么的。”宋刚问。
老人突然警惕起来,半天才说:“轮不到我们,我们跟干部没亲没故的,哪有我们的份?都是干部的亲朋好友的好处的事,怎么有我们的份儿。下辈子吧。”
宋刚吃了一惊,这点蝇头小利还这么严重地影响干群关系?心里很不是滋味了,说:“这还要看是不是干部的亲戚呀?”
“唉,我看你们也是见识少,现在哪有不走后门的?我们这类没门路的人,注定是占不到便宜的。从这里过去第五家姓朱的一家人,年年吃得到政府的照顾,他们有门店,有劳力,为什么能吃得到呢?还不是朱书记的远房亲戚?唉,我们也不是眼红,谁叫我儿子儿媳不听话呢?”老人说的有些无奈。
说到伤心处,宋刚赶紧把话给停住了。这时,有两个邻居磨磨蹭蹭地挨了过来,倚着们,来听他们聊天。其中一个是青年女的,颇有几分姿色,另一个是中年女性,嘻嘻哈哈的,似乎很想加入宋刚他们的聊天队伍里来。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聊天就是一件乐事,讲太平话,北方说是侃大山,那是农村晚饭后常见的事情。因此,哪里有天聊,很快就会一大推人集拢来的。
那个中年女人接过老人的话,神秘兮兮地说:“现如今,乡干部与村干部说的话越来越有用了,这上面的补贴,低保金,都是他们说了算的。要攀上干部,要么有钱,要么有姿色,要不还真不好攀呢。因此,乡干部,村干部现在都蛮吃香的,比不得前些年,既要催粮,又要搞计划生育,现在快活多了。”
年轻女人接过话说:“是嘛,现在的社会风气真的不好,别说当官的,就是老师吧,给小孩子排个座位,也得凭关系。学生的眼睛好不好他们可不管,高矮也不管,谁跟老师有些关系,排座位就可以排在前面。我家女儿眼睛只有零点几,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跟老师说了好多遍,就是不理睬你。这次过中秋,我给他送几斤月饼,立马就给我女儿换到前面去了。你们说,这就是现实,没法子呢。我说啊,现在,要么就要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么呢,有权就跟好,有权什么就都有了。”
中年女人是个多嘴婆,她接过话题又是一通长话:“你们别说这些,现如今这医院吧,农村新型合作医疗一搞,医生也开始吃香了。与他们关系好的,门诊费用也可以报了,甚至有的病也没有的人,做个假病历,交十块钱,就可以赚个几百元回来,合算呢。还有啊,上面说补药是不能报销的,可是,你跟卫生院的院长关系搞好了,什么补药也可以报销呢。我们有个亲戚,做生日酒请客,你们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酒吗?国公酒,医院里弄来的,没花费一分钱。还有啊,刘三家的男人那个东西不行,他老婆到医院里转了几转,一箱古汉养生精就弄了回来,还不是吃合作医疗的?我说啊,现在只要脑子活,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你们说是不是呀?”
这两个女人一来,可就热闹了,宋刚他们正好听一听,因此,他们一副认真的样子让这两个女人说得更来劲。渐渐地,参加聊天的人越来越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老婆子忙着泡茶。
“你没听说过吗?”一个中年男人已经没有把宋刚他们放在眼里了,他们自个聊自己的,“听说明年的田都必须种,不种的都要收回去。看来明年是来真的了。”
“莫宝气,说归说,你是外星人哟?几时不是说的严厉,最后还不是做做样子?现在啊,我觉得就是政府的诚信太差了,所以,话说不灵了。”一个年纪稍微轻一些的人说。
“对,这话太对了。现在整个社会都是缺乏诚信,就连电视里的广告,也喜欢搞假的,什么也信不过了。你们就看这吃的吧,前几年是月饼用几年前的老料,最近又是什么苏丹红,还有说鸡蛋作假的,豆腐作假的,还有什么用人肉油做的豆腐干,真恶心。”
“说到这个呀,你们看赵本山的小品说得多好,现在就是忽悠,你忽悠我,我忽悠你,谁都在忽悠谁。”一个老人似乎还很有点思想。
“说着忽悠啊,本是北方话,现在全国人都用上这次了,那还有不忽悠的?我听说,下面的人想当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吹牛,跟领导说,我这里怎么怎么的好,经济多么多么发达,鸡什么皮增加了多少多少,财政收入更是刮地皮,今年收了明年的税,一年一年这样推下去。反正就是下面忽悠上面的领导,说不定更大的官帽就戴上了。”
“你也是,GDP说成什么鸡什么皮,还鸡的屁呢。这GDP数字啊,好多是假的,税都可以买,还有什么不可以买?有个故事,就是说这吹牛的,有一个山东人对一个苏州人说:‘听说你们苏州的桥很高。’苏州人回答:‘对啊,去年6月有一个人从桥上掉下来,到现在还没落水呢。’接着苏州人问山东人:‘我也听说你们山东的萝卜很大,我很想去见识一下。’山东人说:‘你不用去山东看了,因为明年我们的萝卜就长到苏州来了。’现在,都是这么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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