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到,感受得到。因为他的心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能感觉到叶宋手指的温度,能碰到叶宋光洁的额头,甚至指尖她的呼吸如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落了下来......还有,他难过叶宋的难过。
他一直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可是他尝试过多次,眼皮好似千斤重就是没法睁开,后来他又努力地抽动自己的手指。
苏静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叶宋身体僵了一僵。她等待许久,终于又感觉到他指尖颤动。
叶宋猛然抬起头看向苏静,见他面容如一张柔软的纸,可如墨渲染的双眉却隐隐纠起。那一刻叶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带着欣喜若狂的意味,说道:“苏静,听得见我叫你对不对?听得见我说话,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你一定会醒来的?”苏静没有回答,但那没有关系,他可以听叶宋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苏静,苏静......你不要皱眉,我不喜欢看见你皱眉......”
苏静的双眉,又听话地渐渐平复了下去。唇边渐渐泛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他还没有这样只能够躺在床上的时候,能够被叶宋主动拉一拉手,就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即使现在他不能睁开眼睛看,但他能知道叶宋握着他不离不弃地守着他,就已经够了。
苏静努力曲了曲手指,试图回握着她。他动了动唇,唇边笑意似乎还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叶宋见状,立刻附耳去倾听,道:“你说什么,我听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结果苏静努力了半晌,终于像吹气一样,低而缠绵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呼吸钻进叶宋的耳朵里,道:“去找刘刖吧......我等你回来......”
叶宋抬起头,看着他的神色,他又轻微地道了一句:“去吧。”
叶宋不甘心地问:“你不会是想诓我走,然后等我回来你就不醒了吧?”
苏静说:“怎么会......我只答应你我能做到的......”
“那你能不能到答应我你现在就醒来?”
苏静只是若有若无地笑,这回就没有回答了。叶宋站起身来,擦拭了一下眼角,道:“看来你委实没骗我,不会胡乱答应我任何事。”说着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鞭子,临走前再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让我去找刘刖我这就去找刘刖,你就是让我现在去死我也会如你的愿,但你也要信守承诺,等着我回来。”
说完以后她就走出了房门。
外头祭奠三军的已经完成,苏宸连夜部署,率军趁胜追击南瑱。他没想到叶宋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看着叶宋招来了赫尘,便问:“你要一起吗?苏静怎么样了?”
叶宋看他一眼,却道:“刘刖要求作为先锋接近南瑱大军,你竟也同意让他去?”
苏宸哑了哑,道:“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别的办法。”
“但他是北夏的军师。”叶宋勒了勒马,点了几个兵,也没再和苏宸过多的计较,道,“你我分头行事吧,我先去找刘刖,随后跟你们会合。”不等苏宸回答,她就策马跑出去了。
可是叶宋这一去找,当天晚上把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刘刖,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他被南瑱给抓住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叶宋颇有些急躁地去跟苏宸会和,连夜攻打南瑱。她带着北夏将士们,发起狠来,如奔腾猛兽,竟无人能挡。
南瑱大军经由病毒传染,士气很快低迷,相抗衡之下犹如溃败之蝼蚁四处逃窜。最终南瑱节节败退,北夏大军夺回柳州。
这一捷报连夜北传,举国欢腾。
南习容继续往南撤,他看见柳州的城墙上最终插上北夏的战旗,愤恨至极。且攻打益州的时候,他又被刘刖喷了毒血,整个人脸上身上全长了一只只红肿可怖的水泡,平时阴柔俊美的半边脸庞都被丑陋所替代。
他中毒最深,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且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毒的气息翻腾来去,折磨得他的身体快要炸开一般。幸好南瑱士兵依照鬼毒夫人的吩咐去那雪顶之上采集了冰块回来,让南习容浸泡在冰水之中,才稍稍感觉到了好受一些。
而鬼毒夫人则加紧时间研制解药。她尝试了多次,以病者为试验,死了好几个人,都没能找出确切的解药,总是病者的情况在服药之后立刻有所好转,可是她还来不及高兴之时,病者转眼就死去。
南习容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冰水里,虽然他觉得好受,但毕竟身体受不住。便有两个时辰起来,一旦出了冰水,他脸上身上的水泡就又开始疯狂蔓延。弄破一颗,便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平时侍奉他的下人们,害怕被传染上这样的病,言行举止都畏畏缩缩,恨不能离南习容十万八千里。因而南习容脾气尤其地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