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在说话的时候,却是一边熟练的削着苹果,并把苹果切成小块,规规整整的放在盘子里,动作行云流水,驾轻就熟。
“凭什么让我去见一个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人。”箫逸雯撇过头,并把那一盘苹果往前推了推:“我没想过结婚的事。”
“不见也得见。”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很严肃的说:“妈难得回来一次,你就这么这个态度?”
“可是你们也不能老是强迫我干我不喜欢的事。”箫逸雯极力反抗着:“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一次自己做过选择,我小时候当厨师,你们非要我学钢琴学舞蹈。后来我想跟小伟一起坐公交车,你们非要我坐轿车。我十多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早恋的机会,没有朋友,没有闺蜜。我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连驴肉火烧和方便面都没有吃过。”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世界。毫不夸张的说,你在这个世界上都能是数得上的公主,有多少人梦寐以求你的生活?”
箫逸雯的老娘显然是个女强人,那咄咄逼人的姿态,让大伟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的老爹为啥会跟这么漂亮的老婆离婚……“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喜欢每天去菜市场,我喜欢吃油腻腻的猪耳朵,我喜欢辣椒炒蛋。我喜欢跟人学切烤鸭、我喜欢路边的烧烤、我喜欢脏兮兮的炒面、我喜欢吃了会拉肚子的臭豆腐、我喜欢吃麻辣烫吃到吐,我喜欢拽着他皮带坐在他的自行车上、我喜欢每天傍晚站在阳台上跟抱抱一起看夕阳。你能给我吗?”
大伟耸耸肩,伸过脑袋跟大箫说:“爹,你看。女人都是天生演员,我姐在那边住的时候那叫一个无脑加无知,你看现在……犀利的一塌糊涂。”
“可不。”大箫也摇摇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萧逸雯的老娘冷哼一声:“这样的生活不现实,一辈子你不可能靠浪漫吃饭,你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等你年纪大了,不再漂亮了,你怎么办。”
“我能养活自己!”萧逸雯从自己那个包包里拿出一包上次弄来的方便面:“这就是我自己赚的!我根本不用你养活!”
她老娘低头看了一眼方便面,可转瞬一巴掌就给扇飞了:“闭嘴,越来越没家教了,你爸就教了你这些?”
“爹……爹,装没听到……快点……装没听到。”大伟连忙用胳膊肘顶了顶自己老爹:“不装没机会了。”
大箫立刻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愣,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一个常常见诸媒体之上的儒商,现在就像一个智障似的满脸无知。
“爹呀,你这怕老婆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掉么?”
“别吵。”大箫踩了一脚大伟,极小心的说:“别找死。”
萧逸雯的老娘白了大箫一眼,指着他教育萧逸雯:“小雯,妈妈知道我有时候说话很重,但是作为一个女孩,特别是一个漂亮女孩,你不能有恃无恐。找一个爱你的,比十个你爱的都强。而且你得知道,经济不能读力,人格就不能读力。世界上是没有好男人的,他们会变的,你看你爸就知道了,我跟他离婚,不是因为没有爱情了,而是因为这份爱情让我的人格不能读力,我选择了尊严。”
大箫颇为委屈的低声对大伟说:“其实你能明白是谁没尊严的,对吧。”
大伟感同身受:“明白,老爹……你挺不容易的。”
“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停过!”箫妈妈眉头一皱:“要说就大声说出来!”
大伟和亲爹二人齐齐用手一捂额头,异口同声道:“梦话……”
而萧逸雯表情很严肃,低垂着眼睑:“这一次,我要自己选。”
“由不得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如果我不呢。”
她这话一出,大伟和伟爹同时在底下竖起了大拇指,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佩服一下还是不打紧的……“不?那你就跟我回美国,除非我死,不然你别想回来了。”
箫逸雯猛的抬起头,眼泛泪光:“你没权利这么干。”
“我是你妈,我就是有这个权利。”
大伟咳嗽了一声,连忙打圆场:“妈,我姐就是嘴硬,她会跟你去的。”
“我……”箫逸雯怒视大伟,但是发现大伟正对她挤眉弄眼,所以她话锋一转,咬牙说道:“好,我去!”
虽然箫爹箫妈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但是在前妻面前,箫仲麟还是像狗一般的,这么大个人物,只配给前妻开车,而且开到楼下还不让上去,只让他在停车场里等着,连个普通司机都不如。
“人间惨剧。”大箫看着被前妻带走的一双儿女,悲凉得差点就老泪纵横:“悲剧啊……”
上到这家很有档次的咖啡厅之后,箫妈妈径直带着满脸不乐意的箫逸雯走到靠窗的一个卡座旁边,里头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看着时尚杂志的年轻人,气质颇为出众,长相也绝对可以,阳刚气十足不说,眼神还相当温柔。
“不错啊。”大伟捅了捅箫逸雯的腰眼:“又帅又有涵养。”
“丽安娜,你来了啊,快请坐。”那男人看到箫妈之后,带着热情的微笑帮他们三个拉开了凳子,礼数周到:“你们好,我叫裴德。”
“彼得就彼得么……裴德个屁。”大伟嘟囔着:“我还叫戴维呢,不照样被人叫大伟……”
大伟的话让萧逸雯噗嗤一乐。而她这一乐,当真是像春风拂面,桃花盛开,弄得这“裴德”一下子就看呆了。
“裴德,这是女儿,瑞宝儿,我跟你提过的。”
箫逸雯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就熄灭了,而大伟在旁边眼珠子一转,咳嗽了一声:“梁欢欢附体。”
箫逸雯一听,眼神当时就亮了。然后她天生演员的本能瞬间释放,二郎腿一翘,用手夹了一根桌上的热狗塞进嘴里,并在洁白的桌布上擦了擦手指头,一口流利的黑话就蹦出来了:“兄弟,混哪儿的啊。哟,这肠儿不错啊,还有没有?”
裴德和箫妈一愣,接着就听箫逸雯站起身,咋咋呼呼的叫着服务员:“那谁,那没胸的小妹儿,过来一下。”
服务员一愣,慢慢的挪了过去:“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才小姐呢,你一家都小姐。刚才这烤肠儿还有么?”
“烤肠?您说的是法兰西特制熏肠吧?有的。”
“给上四十根儿,多放点孜然,少放辣椒粉。”
服务员小姐啊了一声:“四十根啊……”
“废话呢,害怕我没钱么?吃不完我打包回去给弟兄们尝尝鲜儿。”
“好的好的……您稍等。”
她坐回去之后,就开始用叉子搅拌面前的开胃沙拉,弄得盘子乒乓作响,并抬起头看着那一脸震惊的裴德,脱下鞋子一条腿盘在椅子上,另外一条腿翘起来,胳膊则架在那条翘起来的腿上:“嘿,哥们儿,混哪儿的啊,刚问你了,你咋就不吱声?是看不起我么?”
“没有没有……”裴德咳嗽了一声,收回了惊奇的目光,低着头:“我是瑞丽时尚杂志的副主编兼继承人。”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上头都是写那种小姨子跟姐夫乱搞还搞出事儿的杂志吧。”萧逸雯用袖子抹了一把嘴:“我就爱看那个。”
“对……对不起。”裴德一脑门子是汗:“那是知音……我们杂志是尖端的时尚杂志。”
旁边的箫妈一边陪着笑一边低声训斥着:“阿雯!你在搞什么鬼!”
萧逸雯吹了声口哨:“老娘,你今儿就给我介绍这啊?你跟他说了我怀孕四个月了没有?嫁给他行啊,孩子我可不打掉啊。”
“萧逸雯!”
萧逸雯不但没有因为这声呵斥而退缩,反而站了起来,绕到了裴德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重重的拍了拍肩膀:“小子,身板儿不错啊。”
裴德哭笑不得,但是还得露出艰难的笑容:“谢谢。”
而接着萧逸雯干了一件让大伟都快笑疯了的事,她居然伸手捏了一把裴德的屁股:“哟,小哥儿,屁股挺紧啊,有男朋友没有啊。”
裴德一愣,连忙站起身对箫妈说:“丽安娜,我突然记起来了,我那边还有个紧急会议,我来不及了。万分抱歉,下次我一定好好的请您和您可爱的女儿共进晚餐当赔罪,我先走了。”
说完,他逃似的离开了这里,而这时那个服务员小姐,端上了整整一盆……法兰西秘制熏肠,上头厚厚一层的孜然粉……“打包,谢谢。刚才没有吓到你吧,对不起”萧逸雯抱歉的一笑,并自言自语道:“王坚肯定喜欢吃。”
“女人啊……”大伟摇头晃脑:“我觉得你这就是专门给他带的。”
而箫妈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萧逸雯!你到底搞什么鬼!”
“妈,我已经二十五了,我有资格也有能力选择我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个怪怪的男人教给我的,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是我没想过要去得到他。因为在他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快乐,当然……我想我喜欢的或许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能带给周围人的一种感觉。”萧逸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他身边,我才觉得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只木偶,这种感觉很好很好。”
“你死定了。”箫妈抓起包,转身就走:“你的那个他,也死定了!下午带我去见他!”
萧逸雯看着自己老娘的背影,特梁欢欢的耸耸肩:“随便咯。”
(未完待续)